趙長茹不見得是個厲害的師傅,但高蓮花卻是個了不得的徒弟。

    雞蛋糕出鍋了。

    趙長茹鬱悶不已。

    光從外觀上來看,高蓮花蒸得就比她的好看,喫進嘴裏更是高下立見。

    這徒弟太有天分,瞬間把她秒成渣渣。

    她是頂不住“師傅”這頂帽子了。

    於是,趙長茹灰溜溜地離開了劉壯家,轉去尋李嫂子。

    還未進到院子,她便聽着連成一片的“唧唧”聲。

    趙長茹的視線越過矮籬笆牆望進去,便見一院子跑來跑去的小肉球。

    灰巴巴的,毛茸茸的。

    趙長茹眼睛一亮。

    沒想到李嫂子行動力這般強!

    李嫂子見着她迎了上來,“只捉着二十多隻,其中有五隻揣着崽兒的……”

    李嫂子將竹鼠大致的情況向趙長茹交代了一遍。

    趙長茹不禁感慨。

    勞動人民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覷。

    短短一日捉了二十多隻竹鼠,李嫂子竟好似還不太滿意。

    “李嫂子,已經很好了……”

    別看竹鼠長得胖嘟嘟的,不動的時候呆呆傻傻的,一動那可是閃電般的速度,且捉竹鼠不似獵竹鼠,是不能傷着這小東西的,不然捉回來咋養活。

    李嫂子搖搖頭,唸叨着明日得再多捉些。

    那樣子像是要把竹林裏的竹鼠,一隻不剩地捉回來。

    趙長茹見狀,自然是十分欣慰。

    有李嫂子幫忙,她的竹鼠養殖場,何愁做不大,做不強?

    “這竹鼠多了,全養在院子裏,也不是辦法——”

    趙長茹摸出五兩銀子,讓李嫂子在村子上找幾個能幹的,在附近無主的荒地上建個竹鼠舍。

    這時代多的是未開墾無主的荒地,誰開墾那地便歸誰,但相應的便要承擔那地的賦稅,即便是災年顆粒無收,官府徵收的賦稅也一個子兒都不會少,所以大多數人不敢輕易開墾土地,寧願租地做佃農。

    田地稅由土地所有者繳納,佃農只需按照租契上所定,將當年所種糧食中的一部分拿來抵租,若是遇上荒年,更可退租不種,改換別的營計謀生。

    所以,趙長茹想找塊無主的空地並不難。

    倒是李嫂子多有顧慮,怕這竹鼠沒養出個名堂,倒讓趙長茹捆上一塊地的稅。

    趙長茹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所以啊,李嫂子,我趙長茹往後是窮是富,就全看你了!”

    李嫂子罵了一句,揮手讓她走,別杵着礙事。

    趙長茹便又哼着小曲兒去了劉三叔家。

    劉三叔也是個動作麻溜的,找來三五個手活好的漢子,已編了五十多隻揹簍了。

    那些揹簍一個疊一個地堆在院子裏。

    趙長茹看得滿心歡喜。

    見她來了,劉三叔立馬站起身:“長茹哇,你等着——”

    說着他便鑽進堂屋,片刻後,擡着一張木竹混制的躺椅。

    劉三叔驕傲道:“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昨日拿了趙長茹送來的圖,他可是研究了好久,今早天沒亮便起來做了。

    好在他年輕時曾讓官府徵去做過木工役,雖然多年未碰過木工活有些手生了,但還是搗鼓出來個大致像樣的東西。

    趙長茹驚訝地看着劉三叔,不禁再次感慨。

    勞動人民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覷。

    趙長茹毫不吝嗇地誇道:“三叔,你可真厲害!這躺椅做得也太好了!”

    劉三叔一張老臉兒“噌”地一下便紅了,難爲情道:“隨手做的,哪有多好——”

    他雖嘴上不承認,但對於趙長茹的誇讚,顯然是受用的。

    趙長茹笑容加深。

    有時候誇讚比鞭策更有用。

    劉三叔是長輩,她自是不能指頤氣使,端着老闆的架子。

    當然,她也不必那樣做。

    因爲對於淳樸勤勞的劉三叔,只要幾句真心實意的誇讚,就能讓他充滿幹勁兒。

    劉三叔找的也都是上了年紀,出外常被人嫌,難以討着活計的老漢。

    趙長茹給了他們能掙錢的機會,他們自是萬分感激,往前聽的那些閒言碎語,便也只當一陣風颳過了,再看趙長茹咋看咋都是一枚好姑娘。

    趙長茹掃一眼劉三叔家院子。

    確實是太小了,編揹簍時,竹篾長長的支着,一不小心就容易打在旁邊的人臉上,甚至有可能戳着眼睛,實在是太危險。

    還是得另建個寬敞些的手工作坊。

    今日丟了匹好馬,得了五十兩銀,算是意外之財,方纔撥了五兩銀給李嫂子建竹鼠舍,這便再播十兩來建手工作坊,也還有剩的。

    劉三叔見她遞來的銀子嚇着一大跳,驚疑不定地瞪着眼,但轉念一想便想通了。

    該是那日上許家的貴人給的。

    趙長茹分的糕點他也嚐了,他這輩子還沒喫過那麼好喫的東西……

    別的幾家老漢也同劉三叔一般想法。

    劉三叔捧着銀子,登時紅了一雙老眼。

    這麼多銀子便給他了?

    趙長茹信任地笑了笑,堅定道:“三叔,咱的手工作坊,一定能做大,做強!”

    劉三叔聞言,精神爲之一震,看向旁的幾名老漢,振奮道:“咱都是被人嫌,沒用的老骨頭,只有長茹看重咱的手藝,信得過咱們,敢拿出這麼多銀子來幫咱!咱一定得好好幹!”

    幾名老漢早在趙長茹摸出銀子時便停下了手裏的活計,又聽劉三叔這般說立時感動不已,一個勁兒地謝着趙長茹,一個個拍胸脯保證絕不偷懶。

    ……

    許元景是在日落之時,才讓齊墨匆匆送回來的。

    “子常,你且三思,這是難得的機會,錯過今次恐會抱憾終身……”

    許元景正要下馬車,被齊墨一把抓住。

    “子常——”

    齊墨還想再勸。

    許元景卻淡淡道:“時候不早了。”

    縣城爲防土匪作亂,日落之後便會關閉城門。

    現下日薄西山,雲陽村與縣城相隔十里地,便是馬車也要行一段時間的,若是再耽擱便進不了城門了。

    齊墨氣惱地推了一把,雙手抱在胸前,靠在馬車壁上生悶氣。

    許元景默了默,輕嘆一聲道:“此事我自當好好考慮。”

    齊墨一張豐腴俊秀的臉兒霎時有了光彩,“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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