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茹挑眉,搖了搖手裏的玄鐵面具,將它附在自個兒面上,刻意壓着嗓子學着雷風公子說話。

    向掌櫃驚奇地瞪大眼。

    趙長茹將玄鐵面具移開,露出一張粉面桃花顏。

    向掌櫃愣了半晌,猛然驚醒,不敢置信道:“難、難道——”

    趙長茹輕撇嘴角,挑動眉梢,默認了。

    向掌櫃驚得說話都結巴,“趙、趙家妹子,你咋、咋會是雷風公子呢!”

    趙長茹但笑不語。

    向掌櫃爲人正直可信,且守道義憑良心。

    她便也無需再遮遮掩掩,索性坦誠相待,也便於往後行事。

    向掌櫃鼓着一雙眼,仍舊懷疑地瞪着趙長茹。

    雷風公子琴技卓絕,身手了得,怎也不該是女子呀!

    趙長茹無奈,只得將面具戴上,打趣笑問道:“莫非要讓在下當場撫一曲,向掌櫃才肯信?”

    向掌櫃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裹着銀子的布包,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再仔細打量趙長茹片刻,見趙長茹無論是身量還是氣度,皆與自個兒所知的雷風公子無二,才終於放下懷疑,漸漸信了“趙長茹便是雷風公子”這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

    爲讓向掌櫃完全相信,趙長茹坦言,琴技是與許元景學的,功夫是趙父教的,以雷風公子的身份奔走,只是爲行事方便,還請向掌櫃保守祕密,莫要將此事傳與他人。

    向掌櫃自然是一口答應。

    許秀才是九陽縣中的名人,便是他從前只顧自家酒樓生意,也曾聽聞有一人,雖家境不甚寬裕卻勤奮好學,年少便一舉考取秀才之名,只是記不得那人名姓,待到與趙長茹合夥,他才留意起那許秀才的傳聞,竟好幾回聽着自家夫人勉勵兒女,便拿那許秀才來作比,且也不少在品味軒中,聽着那些愛琴的貴公子們,談論聖手樂師姚傾一歲只制一把的琴——

    那得琴的便是大名鼎鼎的許秀才!

    想來許秀才的琴技是不會差的,趙家妹子與許秀才學琴,有那番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氣派,也便還說得過去。

    再說趙家妹子與故去的親爹學功夫——

    向掌櫃長嘆一聲。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趙家妹子乃家中獨女,她那故去的親爹,不將一身功夫傳給她,又能傳給誰呢?

    向掌櫃不由得想起自家兒子。

    那臭小子,已年滿十歲,卻還頑皮得緊。

    不成!

    再這般下去,他這一身廚藝本事,該傳給誰去?

    自家如珍如寶的閨女,他不願帶進廚房受累。

    便只有那皮實抗揍的小子能學了!

    聽聞向掌櫃有將廚藝傳給自家小兒子的心思,趙長茹雙眸一亮,連忙問道:“向掌櫃,你願不願意收學徒?”

    吳守財昏倒撞着了頭生死未卜,又兩頭不是人,沒攏着貴公子們不說,還得罪了從前愛撿實惠,上味美樓就食的平頭老百姓,另又欠着黃財源一筆外債,那味美樓怕是再開不下去的了。

    那原本味美樓所服務的中低端消費食客,便成了可已搶佔的絕好資源。

    趙長茹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她雖是一時興起入夥酒樓,爲與味美樓差異化經營,而從中高端消費食客下手,改造出瞭如今有格調、有噱頭的品味軒,但餐飲業她既然已經涉足,便要做大、做強!

    不光是中高檔酒樓,中低檔酒樓也不放過。

    但不論是高檔酒樓還是低檔酒樓,只是在九陽縣城中開設,未免有些自束手腳。

    九陽縣城加上週邊零零散散的村落也不過萬八千人,而府城之中卻有三十餘萬在籍戶,國朝整整三十六州府,人數衆多的,如兩京,皆人口多達百萬,其餘諸州府,少則二三十萬,多則七八十萬。

    俗話說得好,民以食爲天,人多的地方酒樓餐館的生意不會太差。

    若只是束在九陽縣城之中,那豈不是金山銀山在眼前,自個兒眼瞎沒看見?

    趙長茹將開連鎖店,建立品牌文化的想法,用向掌櫃較爲好理解的方式說了一遍。

    這些日子向掌櫃已見識了趙長茹的本事,知趙長茹時不時就會冒出一些新鮮的點子,且還都是些管用的,待這回聽聞趙長茹一說,便也沒多想就同意了。

    向掌櫃先招學徒教手藝,等學徒差不多出師,便可作爲人才輸送向新開酒樓之中。

    自然,以向掌櫃一人之力還不夠,還得再聘些經驗老道的大廚,組成像模像樣的教學班,對於新晉廚師還給創新獎勵。

    讓新晉廚師,研發新菜譜、新配方,爲酒樓發展添生機。

    向掌櫃一面拿着紙筆記,一面點頭讚歎道,“趙家妹子,你這些點子,可真是巧!”

    他從前守着品味軒,想得最長遠的也就是來年天候,猜想着是旱是澇,菜、米會不會漲價,哪會向趙家妹子這般,想得這般全、這般遠。

    關鍵是,他聽着還都靠譜,想着往後國朝三十六州府,都有品味軒的名號,他便一陣熱血沸騰,仿若又回到十多年前,剛出師那會兒,渾身都是勁兒,只憑着一把菜刀,一塊砧板,便要名揚天下,做世人皆知的一代大廚!

    向掌櫃重拾往年舊夢,一時滿面紅光、神采奕奕,對趙長茹構建的酒樓發展體系,一面提出自個兒的見解,一面不懂就問,勤學之程度,比那考學的秀才、舉子也不差。

    “咱這餐飲公司取個啥名兒?”

    趙家妹子說了,這中高端酒樓,仍舊以品味軒命名,要將品味軒打造成中高端酒樓品牌,那中低端供平頭老百姓消費就食的酒樓,便不能取名作品味軒,不然就是品牌定位不精準,會影響品味軒的品牌打造。

    但另開設的酒樓雖是不以品味軒的價格、模式經營,卻也因同屬餐飲業,需得一道管理髮展,所以得成立一個公司。

    對於“公司”這個陌生的名詞,向掌櫃的理解十分粗暴,就像農戶養雞和鴨,都在一個院子裏養,只不過養的方式不太一樣,雞,散放在荒野山中,鴨,散放在池塘河邊,但最後都得趕回自家院子,養成的成雞、成鴨也都富了主人家的荷包,飽了主人家的肚子。

    就像是代表中高端酒樓的品味軒,和尚未命名的中低端酒樓,雖然定價、模式、面向的食客皆不相同,但最終爲的還是賺錢!賺錢!賺錢!

    聽向掌櫃問起餐飲公司的名兒,趙長茹驚訝之中帶着幾分欣慰。

    她沒想到,向掌櫃不但勤學好問,對新概念、新思想的接受速度也這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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