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衆漢子篤定的模樣,趙長茹不由得皺起眉頭。
籬笆牆怎會不成呢?
“長茹,你這法子,咱早便想過,在那籬笆上抹泥,確實可以抹出一面牆。”
有漢子肯定道。
趙長茹越聽越是不解。
既然這籬笆上抹泥築牆的法子,早便有人想過且也這般試過了,怎會時至今日,雲陽村以及周邊諸村之中,各家各戶仍舊純用籬笆圍院,竟無一家築籬笆牆的?
那漢子嘆一口氣,“這籬笆牆抹着倒省事,可——”
他還未來得及將話說完,許家小院外,又來了烏泱泱一羣人。
何嫂子與李嫂子聽着響動,從廚房裏探出頭來查看。
“趙長茹!”
爲首的是那何子實的媳婦,石大蘭,與萬黃金的婆娘,金春花。
她二人身後跟着十數人,婆婆媽媽,嘰嘰喳喳。
趙長茹挑眉。
該來的,終歸得來,避無可避。
她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煩躁,主動迎上前去。
何嫂子先她一步頂上去,“幹啥?幹啥!鬧事的,給老孃滾遠些!”
還未進得許家院子的衆人,被突然氣勢洶洶殺出來的何嫂子嚇了一跳。
見何嫂子眉毛高高豎起,雙目大大瞪着,衆人連忙說着好話安撫,讓何嫂子別誤會。
他們可不是來鬧事的,他們是……
衆人嗤之以鼻地看一眼,仍舊被蒙在鼓中的石大蘭與金春花二人。
何嫂子只當衆人狡辯抄起扁擔便要趕人。
後邊圍着的衆人見狀,連忙外後退讓躲閃。
那扁擔眼見着便要招呼在石大蘭與金春花二人身上,被趙長茹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
“長茹,你別管!這人壞起來,真是沒底兒!沒良心的狗東西,就該拿棍棒伺候!”何嫂子舉着扁擔,咬牙切齒地罵道。
金春花氣得倒仰,叉着腰嗆聲道:“你罵誰狗東西呢!”
石大蘭同樣一副兇惡模樣,指着何嫂子破口大罵道:“你少管閒事!咱要找的是趙長茹,你別沒皮沒臉地到處認親!趙長茹是你誰呀?你別忘了你家男人與我家漢子纔是親兄弟,纔是一個姓!你幫着姓趙的和我作對!你還當不當自個兒是何家人了?”
何嫂子冷哼一聲,“你事兒做得不對!我就得管!”
石大蘭仰天大笑,“事兒對不對,不是你說了算!你多管閒事還有理了!你給我讓開,別讓老孃動手,不然撕破了臉皮,往後誰也別想好看!”
何嫂子說啥也不可能讓,“你倒是試試!老孃怕你?”
說着,她便又想揮起扁擔作恐嚇,奈何扁擔讓趙長茹給把握着。
“長茹,你放手!這動不動就咬人的狗,不打它兩棒給個教訓,它還以爲自個兒多了不得!以爲自個兒是狼呢!”
趙長茹安撫地挽住何嫂子的胳膊,“嫂子,你別急,咱有啥事兒,先把話說開,免得鬧出誤會。”
雖說,方纔何嫂子與李嫂子已提前趕來許家小院與她通風報信,她對村裏有人散佈謠言髒污她名聲之事,也有了大致的瞭解。
可她見着這跟着石大蘭、金春花找上許家來之衆人,除卻爲首的石大蘭、金春花二人來勢洶洶、滿面不善,其餘人看着也不像是來找茬的,反倒像——
不等她細細揣摩出衆人的心思,那石大蘭先開口指責道:“趙長茹!你得給咱大傢伙一個交待!”
趙長茹收回打量衆人的目光,視線落到石大蘭與金春花二人身上,簡明扼要地問道:“啥事?”
她問得認真,不急不躁,反倒有種無形的威懾力。
石大蘭與金春花讓她看得心裏發怵,倆人互相攀着害怕地嚥了咽口水,扯着嗓子大聲罵道:“咱村垮了的屋子,塌了的房子,難道不該你來賠?”
“趙長茹,該你賠!你別想賴賬。咱雲陽村垮了多少房,塌了多少屋,全是因爲你這個災星!”
趙長茹挑眉問道:“我?”
她嘴角浮出一抹諷刺的笑。
“對!就是你!是你殺的虎老大,是你惹了黑虎山,那啥地動也是你招來的,你給咱村招來多大的禍啊!趙長茹,你但凡有點良心,也該拿錢出來,賠償咱大傢伙的損失。咱大傢伙不能因爲你逞英雄,因爲你殺了虎老大,因爲你招惹了黑虎山,跟着你一道受牽連啊!”
“趙長茹,你也不缺銀錢啊,你自個兒大把銀子,大把銀子往兜裏揣,卻和咱們這些窮得叮噹響的斤斤計較!十文錢對你來說算個啥?你竟也捨不得爽快給!趙長茹啊趙長茹,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還有沒有人性?”
何嫂子一口氣沒忍住,提起一腳,便往石大蘭身上踹,“放你孃的臭狗屁!你咋有臉問?你有良心?你有人性?你是個人不是?你是廟子裏的菩薩?需得人金銀供着?長茹的錢姓趙、姓許,不姓石,憑啥給你?”
石大蘭捱了何嫂子一腳,脾氣一瞬也上了頭,污七糟八地罵着話,要撲上來與何嫂子對打。
何嫂子一面咬牙切齒地挽着袖子,一面不甘示弱地接過話來,“好啊!你來,今兒,看誰先趴下!”
金春花拉着石大蘭,讓她別忘了來許家的正事。
正事是啥?
找趙長茹賠償損失。
石大蘭聽勸,果然消了火。
她可是都已經與大傢伙說好了,今日得讓趙長茹這災星出血,賠償大傢伙房倒屋塌的損失。
她卻先與何九貫的媳婦鬧起來算啥事!
這口氣,她忍了!
何嫂子則有李嫂子拽着,有趙長茹攔着。
顧及着這還在許家院兒裏,鬧起來給趙長茹招晦氣,何嫂子便也強忍了脾氣。
石大蘭見何嫂子消了鬥架的氣,竟又出聲挑釁道:“往後你家那窩囊鬼,休想再上我家騙喫騙喝!每回來大哥、嫂子的叫得還親熱,這轉臉便不認人,喂不熟的白眼狼!哎呀!說錯了。那窩囊廢哪配被比作狼呀!比那東家討飯,西家討水的野狗還不如!往後你家那野狗再敢來我家,別怪我不客氣上棍棒趕狗,這誰家進了野狗也要趕的,大傢伙說對不對?”
這話聽着是罵何九貫,可字字句句都在打何嫂子的臉。
衆人沒人應聲,全都憋着氣呢。
這石大蘭也太過分了!
編排鬼話來欺負長茹不說,竟連仗義的何嫂子也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