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茹滿眼都是求知的渴望。

    要問她爲何盼着魏長義買下院子,是爲重振龍門第一鏢局的舊鏢所,原因有二。

    一,玉衣坊的成衣若要銷售往其他地區,需得專業的物流團隊做支持,現今的專業物流團隊,不正是陸路、水路都能通的鏢局嘛。

    趙長茹並不十分了解雲陽縣城外的情況,但也能預見,在現今官僚主義盛行,強權當道,法制薄弱的時代,陸路的各種關卡,水路的各種碼頭,必定需得有人情打點。

    她想要自己做物流,肯定難以成事,就算是能成,也得費不少功夫,不比將物流服務包給現今已大有名氣的鏢局來得輕鬆妥當。

    這龍門第一鏢局雖曾一度沒落,但聽小秀才說,因換了個大家做主的,這龍門第一鏢局已現重振之勢。

    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龍門第一鏢局,這隻大駱駝還又長肥的趨勢。

    若魏長義真是龍門第一鏢局的人,也就不枉她這般苦心與他套近乎,次次熱臉趕着去貼冷屁股。

    她的利益最大化,除卻做成雷風建工的第一項,資金高達五百兩的工程,再便是積攢魏長義這一條人脈,能在往後再給她幾多方便和好處。

    二,鏢局要想護鏢順利,通關卡,拜碼頭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掃平路途中的阻礙。

    黑虎山的土匪便是鏢局的眼中釘,肉中刺。

    龍門第一鏢局曾因九陽縣土匪橫行,而被迫廢棄曾經設置九陽縣城中的鏢所,狼狽地撤出九陽縣城,也因此丟掉江州半數的護鏢生意。

    如今,若魏長義是代表龍門第一鏢局,前來九陽縣城中買下舊鏢局,打算重振龍門第一鏢局,在九陽縣城中的中轉站,那麼黑虎山上爲非作歹、橫行霸道的土匪,魏長義不可能不管。

    現下,雷風公子的名聲讓那何祖卜給搞臭了,她便沒法再頂着雷風公子的名號,大張旗鼓地招兵買馬,上黑虎山討伐那些作惡多端的土匪。

    但黑虎山上的土匪一日不除,九陽縣以及周邊諸縣的匪患一日難治,雲陽村中之衆人也得成日籠罩在鷹老大有課帶着人,再一回殺進村中爲虎老大報仇的恐懼中。

    虎老大畢竟命喪許家。

    鷹老大若真找去雲陽村,免不得要先拿許家開刀。

    趙長茹無意讓許母與八順再受驚惶,也怕危急時刻再鬧出人命要受懲罰,損耗大量空間中積攢的經驗,她自個兒也無意再沾染血腥。

    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即便那人罪大惡極、不可饒恕,她也不願那人的性命,是了結在她的手上。

    若魏長義爲重振龍門第一鏢局,要上黑虎山剿殺那些個作惡多端的土匪。

    她便也省一樁麻煩事,不用費一兵一卒,便解了雲陽村現下的危機。

    見魏長義不言也不語,趙長茹笑得更誠懇幾分,輕聲問道:“魏公子?”

    這人真是不爽快!

    趙長茹在心底挑剔着,面上仍舊是一副和善的模樣。

    一旁的侍衛看向魏長義。

    魏長義遞去一個眼神。

    那侍衛會意,面向趙長茹,“那院子是我家主子,爲給小公子醫治腿病,買來私住的。”

    趙長茹聞言,失望垂下眼去,轉念一想,又覺不對。

    就像她先前所分析的,若魏長義買院子是爲私住,大可拿着一千五百兩的巨資,在九陽縣城之中,買下能馬上拎包入住的,與那舊鏢局一般大小的,現成的院子。

    可魏長義卻並未這樣做,而是不惜拿出一千兩的高價來,從她手中買下那處舊鏢局的院子,另還費五百兩銀來修葺。

    對!

    這修葺院子的工期,也是一個月!

    昨日,魏長義與薛大夫定下的也是一月之期。

    既然魏長義已定下一月之期,威脅逼迫薛大夫在一月之內,將那小公子的腿疾治好,又何來買院子爲方便小公子醫治腿疾之說。

    趙長茹咬牙暗恨。

    這魏長義將她當傻子唬呢!

    趙長茹氣鼓鼓的模樣,落在魏長義平靜無波眼中,一瞬撩起幾點微波漣漪。

    “那院子還有一月才能修葺完工,莫非——在這修葺院子所費的一月之內,魏公子皆這般住客棧,食酒樓?”

    客棧之中供茶水,但不供飯食。

    平素在客棧之中住宿的住客,也多是過路的商旅或是行人,只在客棧之中過夜休息,並不在客棧之中喫食。

    魏長義這般帶着大隊人馬住進客棧,喫飯問題沒法在客棧之中解決,還得靠人上酒樓裏去買來用食。

    趙長茹和善笑着,“這在客棧之中舊住,想來不太方便,不如,我與魏公子尋處可租住的院子,魏公子先帶小公子與衆位侍衛兄弟住進去,我再替魏公子尋位手藝好的廚娘……”

    魏長義眉毛也不皺一下,便能拿出一千五百兩來,定然是個家底豐厚的。

    爲商之道,人脈頗爲重要。

    不論魏長義買那院子意圖爲何。

    她能多交着魏長義這麼個有錢有勢的朋友,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對於趙長茹的熱情,魏長義並不打算接受,“不用。”

    趙長茹不急也不躁,“那好,魏公子若是有事,讓侍衛兄弟把話,遞去鏢局院子,給馬二便是。”

    魏長義不作迴應,眼眸之中,帶着幾分探究。

    趙長茹笑意加深,“魏公子莫要客氣,願有幸能爲公子,略盡地主之誼。”

    作爲資深級別的社畜,應對客戶的各種套話,如同聊天機器人內置的自動回覆一般,趙長茹兩片嘴皮子一碰,便能一氣適時得體地說出來。

    魏長義這回,並未直言拒絕。

    趙長茹滿意一笑,“公子請便。”

    善意她已表達完,再多便過猶不及了。

    魏長義眼微眯,再細打量趙長茹片刻,纔回身步上客棧二樓。

    趙長茹目送着魏長義的背影,直到那偉岸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方纔輕鬆地聳了聳肩。

    這冷麪閻王真不好招待。

    不過,以她在職場混跡多年的經驗來看

    越是這般冷麪,不講人情的,越是可信可靠。

    那些嘴上說得好聽的,成日笑嘻嘻的,反而兩面三刀,使起壞來,防不勝防。

    至於魏長義隱瞞於她,不願告知買下院子的真實意圖之事,她雖有些因探知慾不能滿足而生出的鬱悶,但理智一想,魏長義沒有義務必須告知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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