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期刊發行的前一日,在衆人的努力下,一千餘個常用字被製成了木造字,不料送去書肆準備印刷成書時又出了問題。

    這一千餘字中最爲高頻出現在書稿中的雖只有二百字,但這二百字在一幅版面上,多則出現十餘次,少則出現二三次,可趙長茹讓人制成的這一千多木造字都是獨一無二的,在同一版面的印刷上免不了要缺字漏字。

    趙長茹鬱悶不已,“怎就忘了這最要緊的一樁事!”

    當下再要去趕製木造字已經來不及,趙長茹只得讓人將那些重字的地方空缺着,待所有的書頁印刷完成之後,再人工添補上其中的缺漏。

    爲此,趙長茹與許元景領着衆人熬了一個大夜。

    終於在第二日,成功裝訂好二十冊書刊,將其陳列在書肆最爲顯眼的地方。

    “限量發售,限量發售!”

    小書童按照趙長茹事先的安排,在那陳列期刊的書架旁守着,有人來了便指着那書喊。

    還真有被他招攬到的。

    “這是誰寫的話本子,看着倒是有趣,和這店裏別的好似不一樣。”

    小書童將事先背得滾瓜爛熟的銷售話術說給那人聽。

    “當然是不一樣,別的話本子,一本要二兩銀,裏面卻只寫一個故事,而這架子上的期刊,只要一百錢一冊,一冊中寫了五個故事呢!”

    那人驚詫不已,“只要一百錢?!”

    “竟還有隻賣一百錢的書,這裏邊的故事定然是乏味至極,就算只是一本無字書,光是這一冊書所費的紙錢也不只一百!”

    “是呀!這位公子,你不如買一本去看看,這裏邊的故事你若是喜歡,那自然是好,若是不喜歡……”小書童打住話,因瞥見書肆掌櫃正在一旁擠眉弄眼地警告他。

    “公子不會不喜歡的,這五個故事都是我家掌櫃精挑細選出的,你若是不喜歡第一個,也該喜歡第二個,若是不喜歡第二個,也該喜歡……”他掰着手指頭數着,“定是會有喜歡的一個!”

    小書童憑着他的一副好口才,很快便將便宜得幾乎算得上是白送的二十冊期刊給賣完了。

    第二日,便有人上門來問那期刊還有沒有。

    “本期已經全部售出。”

    “可否再抄上一冊來賣與我。”

    “我也要一冊!”

    只要一百錢的書刊,成了州府中的熱銷品。

    這其中不缺馬二推波助瀾。

    “那李觀也是個愛看話本子的,只不過素來只看寡婦出牆,男娼女盜的故事,這回對那限量發售的期刊有了興趣,便放出話來說要出重金收一本去。”

    趙長茹冷笑一聲。

    限量發行不過是手段,爲的便是讓這期刊成爲搶手貨。

    馬二繼續道:“黃觀出價一兩,我便放出口風,二兩銀收購,黃觀出價二兩,我便出價三兩。不出姑奶奶所料,那些本打算將期刊轉賣給李觀的人,見有人與李觀擡價,便選擇觀望起來,只等着誰家叫出最高價便將手裏的書刊賣給誰。”

    從昨日到今日,一日不到,那書刊的身價已翻了不知多少倍。

    “李觀如今叫五十兩銀的高價,咱們還要跟着出價麼?”

    “讓他五十兩銀一本全收了去便是。”

    原來,那李觀見有人與自個兒擡價,心裏很是不爽快,再有馬二事先買通的幾個妓女,同那李觀吹耳旁風,要見一見那稀罕的“故事刊”。李觀於是放下話來,那書刊有多少他要多少,他在風月場上說了大話,若是不能兌現,還有何臉面。

    雖知五十兩一冊的價格已經高得離譜,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從李家揹着李大寶弄來銀子。

    “還有一事——”

    趙長茹在馬二耳邊吩咐幾句。

    馬二聽完,大驚,“姑奶奶,這可使不得!”

    趙長茹自袖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他,“只管去辦就是。”

    馬二接了那銀票,仍舊想要勸趙長茹,別做這樣冒險的事。

    趙長茹只擺擺手,讓他快去。

    她笑着,望着原本陳列着書刊,如今已空空如也的書架,暢快一笑。

    發財的機會來啦!

    馬二見狀,甚是無奈,不好再勸,只得依照趙長茹的吩咐去辦。

    ……

    仙鶴堂中。

    杜昭正帶着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欣賞店中收集的書畫。

    “那日若不是爲我接風洗塵,讓你離了這仙鶴堂,那賊人便沒有機會縱火,雖未造成大患,白讓這些字畫受了那煙熏火燎的罪。”

    “若不是去見了先生,怕是我要同這些書畫一併遭罪,是先生救下了我纔是。”

    被杜昭稱作先生的,是他作學生時的夫子,姓簡,也是今歲京都派往府城監讀的官員。從前欽點的巡考官,一人便可兼管監考,讀卷兩樣,今歲卻特設了個監讀官,便是防着有人在科考中徇私舞弊,買通地方考試院與巡考考官。

    簡先生忽然想到什麼,“你那日與我提及之人確實是,難得的有才之士,只是……”他頓了頓,並未繼續說下去。

    杜昭知他有顧慮,於是說道:“先生身份特殊,不必多說,但請先生盡力,莫要埋沒人才,國朝需有許公子這般出身貧寒,又兼一身才學之人,出身貧寒才能體察百姓之苦,才學高深才能通曉治國之道。”他說到最後,已有幾分激動。

    簡先生凝視他片刻,拍了拍他的肩,“當初你遭受不公,爲師卻未能替你討個公道,這些年來始終覺着愧對你。你若回心轉意,爲師替你在京城謀個職位。”

    “先生莫要再提從前,這朝堂中爾虞我詐之事,不是先生能夠替學生全解決的,學生這些年在這仙鶴堂中買賣字畫,倒是極爲自在快活,不似從前……日日如履薄冰,深陷黨派之爭。”

    簡先生笑了笑,“他日我告老辭官,便來你這兒,同你一道自在快活。”

    杜昭也跟着笑了,“學生自當恭敬遠迎,那時,先生再來我這仙鶴堂,見着的許又是另一副景象了。”

    他不禁想起那日趙長茹同他商量的事。

    簡先生好奇追問:“此話怎講?”

    杜昭便將趙長茹的設想,說給了簡先生聽。

    簡先生過後,拍手稱奇,“這趙掌櫃是何許人也?竟有這般遠見,朝堂上的士大夫,還未必及她呢!”

    “這位趙掌櫃便是許公子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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