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茹忍氣靜靜聽着,終於聽到了要緊的消息。
“那考試院裏有人伸黑手,將許元景的考卷給直接判了最末等,不巧京城來了個監督讀卷的官,又將那考卷給翻出來定了個……”
趙長茹豎着耳朵正聽着呢。
舒掌櫃突然開口喚她,“趙掌櫃?趙掌櫃!”
趙長茹猛然回神,與舒掌櫃隨意敷衍兩句,繞過書架要攔住那兩人細問時,已不見那兩人的身影。
她嘆一口氣,扼腕不已。
到底定了個啥?
趙長茹暗自思忖着,此事不可告知許元景。
他好難得能享受着考試完短暫的悠閒日子,若是知曉了那考試院裏的黑幕只怕是要多想。
等到放榜之日,結果自然知曉,若是仍有不公,他要如何她都陪着他。
數日過去,沒有得到馬二傳來的好消息,趙長茹已等不及了,再一次趕往州府瞭解情況。
她白送出的那三百冊書刊,竟然未能在州府掀起半點波瀾!
“娘子忘了一點,這話本子裏的故事雖然引人入勝,可這府城中讀書識字的卻少之又少,娘子散佈的三百冊書刊大多落在了大字不識的白丁手中,他們看不懂那書刊中的故事,怕是早就拿去點火了。”
趙長茹愣住了,腦子裏飛快算着大批量收購紙張,印刷期刊所耗費的銀錢。
她怎沒早一點想到!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是文盲。
“我說哪裏不對呢!”馬二一拍腦袋道。
他這些日子總懸着一顆心,原來癥結在這裏。
“我就是大字不識的那個,這期刊送給我來看,我也看不懂這裏邊寫的是啥,姑奶奶,這回咱們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呀。”
趙長茹皺眉看着許元景,“相公早就想到了?”
許元景點點頭。
趙長茹疑惑問道,“爲何不早一些提醒我。”
她知曉許元景不會故意看她白忙一場,沒有提前告知她,許是另有打算。
許元景輕嘆一聲,“我未料到娘子這般心急,不過三兩日,竟已將整整三百冊書散佈出去。”
趙長茹哭喪着臉,“我這本是虧定了?”
許元景搖搖頭,笑道:“未必。”
趙長茹不解地看着他。
許元景看一眼不遠處的茶樓,“娘子隨我來。”
趙長茹跟着他去到茶樓中,便聽得堂間有個說書先生,正說得繪聲繪色,那堂下坐着的聽客,更是聽得如癡如醉,而那說書先生說的正是期刊中王穹所寫的故事。
趙長茹眼前一亮。
對呀!識字的人少,她可以讓說書先生將期刊中的故事講出來。
這故事讓說書先生講出來,比印在紙上更讓人喜歡呢。
於是她找到了州府各街茶樓酒館當紅的說書先生,與他們達成有聲故事合作項目,開始正式推廣王穹的故事。
不過半月,王穹便已經成了州府炙手可熱的大文豪。
雖然是趙長茹砸錢在捧高王穹,但王穹的故事確實是寫得不錯,蕩氣迴腸,讓人慾罷不能。
茶樓裏,說書先生“邦”的一聲敲,撫着飄逸的長鬚,拉長聲音道: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把剛纔講過的再講一遍!”
衆人並未盡興。
“今日的故事講完了,各位聽客老爺們,若是還想再聽,便請明日再來!”
說書先生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嘿!”
衆人只得掃興地嘆氣搖頭。
“聽說這故事,舒掌櫃的書肆裏便有!”
“果真?”
“在故事刊裏的。”
“啥是故事刊呀?”
衆人談論起書肆的期刊來。
“這講書的老頭是故意吊人胃口,一個章回的故事,竟也要分作半月來講!真是可恨!咱們倒不如自個兒去書肆買來看!”
“可我不識字呀!你識字麼?”
“不識。”
“那你還說……”
“我雖不識字,但我隔壁李大娘的侄兒的表姑的兒子識字!咱們去將那故事刊買來,讓那小子讀給咱們聽!用不着求這說書的老頭!”
“咱們荷包裏的這幾個子兒,在這茶館喝杯茶也就罷了,要去書肆買書哪裏買得起。”
“這你就不知了,那期刊不比別的書,便宜!只要一百文錢,便能買一冊來!”
“走!買故事刊去!”
見期刊的銷量每日遞增,舒掌櫃越發憂心起來。
“趙掌櫃,咱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紙價那樣貴,咱們一冊書刊卻只賣一百文錢,連成本也不夠,賣得越多虧得越多!”
趙長茹笑了笑,“放心,這成本自然能夠降下去。”
舒掌櫃半信半疑,“用木造字印刷書中內容確實是降低了成本,可這也還沒低到將成本壓縮到一百文錢以內的地步,還要再降成本便只能壓低紙價了。”
“舒掌櫃,這事交給我,你只管顧好書肆中的大小事宜便可。”
舒掌櫃點頭,走時深深看了趙長茹一眼。
他是真不信趙長茹能將紙價壓下來,那造紙的生意讓夏家壟斷多年,在這州府之中能給成品紙定價的有且只有夏家。
趙長茹早已做了萬全的準備,只等接手夏家那十分之一的造紙生意,她這般賣力替錢月兒與王穹牽線搭橋,也有這一層原因。
只等錢老爺將水玉磨好,交由她送去夏府換回造紙生意,憑藉她在空間中學到的更爲先進的造紙技術,想要壓低成品紙張的價格並非難事。
眼看着此事將要結束,不料,竟又節外生枝。
“姑奶奶,那茶樓酒館的說書先生,本是都講王穹所寫的故事的,那些聽客也都極爲愛聽,可這兩日好幾個說書先生突然講起了富家千金與負心漢的故事,那些人也不知打哪兒聽來的消息,知曉了那王穹與錢小姐之間的關係,竟都說再不會聽王穹寫的故事了,甚至還有人將先前買去的書刊當街焚燬!”
趙長茹皺着眉,一邊走着,一邊問馬二,“那富家千金與負心漢的故事,是誰讓說書先生說的?”
“是夏少爺。”
“夏庭軒!?”
趙長茹站定,略微思忖片刻。
“可會是那夏家反悔了,不想將那十分之一的造紙生意給咱們,才使了這手段,讓咱們沒法給錢老爺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