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中寫到書生爲得岳丈首肯,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出人頭地。
於是,錢老爺便與王穹定下約定,三年爲期,若王穹能夠有一番作爲,便將錢小姐許配給他。
王穹當即起誓,必定不負錢月兒,欣喜之餘,不忘尋來造紙坊同趙長茹致謝。
“趙掌櫃,若不是你,我與月兒怕是此生無緣了。”
“事在人爲,緣分亦是如此。”
“是了,多謝趙掌櫃開解,若不然王穹此時,仍舊醉生夢死,怨天尤人。”
他打量一眼造紙坊,問道:“趙掌櫃可有想好新紙的銷路?”
趙長茹看向他,不知他有何意。
她對自個兒新造的紙十分有信心,通過先進的造紙技術,她不但能造出更爲細膩的紙,而且能夠極大地壓低造紙的成本,讓新造的紙變得物美價廉,還愁沒有銷路麼。
不過,她轉念一想,不禁也生出幾分憂慮。
從前幾乎是夏家壟斷了造紙、售紙的渠道,她若想出售紙張只能另立門戶,先前那些與夏家合作的商鋪,定然不肯爲她駁了夏家的面子,但另立一處專門銷售紙張的店鋪,需得拿到官府的批文,因紙張價格昂貴稅錢也高,這批文並不能輕易拿到,更何況她還曾得罪過李大寶,此事只會更加難辦。
王穹又道:“州府之中,耗紙最多的當屬府學,我與那府學中採買紙張之人正好有些交情,若是趙掌櫃不介意,我可與那人說好,往後便從趙掌櫃這處採買用紙。”
趙長茹聞言一喜,“若是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新紙銷售不成問題,趙長茹心頭懸着的石頭,也就擱下了。
眼下,最爲緊要的,便是三日後秋闈放榜一事。
雷風書局已經佈置妥當,只等放榜之日敲鑼打鼓開張了。
府城之中,同往日一樣,熱鬧非凡,一片祥和。
無人知曉,一個神祕的人影,悄悄潛入了府衙。
“什麼!”
李大寶得到消息,登時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伏案上。
他又急又氣地問道:“那慕容山可還活着?”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回話道:“還活着,已退回了九陽縣。”
李大寶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人,可否要派援兵前往?”
李大寶沉思片刻,“集結兩千士兵,前往城北築堤。”
等慕容山來府城調派人馬,也無人能讓其差遣。
“大人,若是長公主怪罪,咱們……”
“等主子成事了,還會怕一個長公主不成。”
“長公主與主子畢竟是……”
“出去給那鷹老大遞個話,讓其切勿傷了慕容山,若不然別怪本官踏平他黑虎山。”
“是。”
那人去得悄無聲息,留李大寶一人,在房中猙獰一笑。
“要變天了。”
明日便是放榜之日,趙長茹與許元景已等在府城中,不料卻傳來一個壞消息。
“黑虎山上的土匪下山啦!”
趙長茹忙問道:“那慕容小將軍不是堵着黑虎山麼?土匪是咋下山的?慕容小將軍……”
馬二急忙回話,“那鷹老大不知使了啥法子,竟然打通了山中的隧道,帶着一衆土匪繞過慕容小將軍的兵馬出了黑虎山。”
趙長茹沉吟片刻,道:“機關!”
“不成,咱們得回雲陽村!”
“姑奶奶,明日便放榜了,雷風書局也在明日開張,現在回去怕是來不及了。”
“必須回去。”
許母和八順、六福都在雲陽村,她怎能放心得下!
土匪出山,必定四處作亂,搶掠財物,若是去了雲陽村……
趙長茹不敢想下去,讓馬二快去牽馬來。
許元景與她同騎出城,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回雲陽村。
“長茹!長茹!”
遠遠的,李嫂子見着他二人便喊起來。
趙長茹心頭一沉,與許元景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
他二人策馬便往李嫂子指的方向追去,終於在一處斷崖前見到了鷹老大。
“許元景,我二弟的屍骨在何處?”
他還不知趙長茹便是雷風公子,只認得許元景一人。
“你先把人放了!我這就帶你去見虎老大!”
“哼!你以爲我還會信你的鬼話?到底在何處,你說是不是說?”鷹老大抓着八順,擰着一隻小雞似的,掐着八順的脖子。
“你若是不說,可別怪我下狠手了!”
他說着,手中的力道收緊幾分,將八順提了起來。
八順脹紅了臉,痛苦地蹬着腳,直到徹底懸空。
趙長茹目眥欲裂,嘶聲大喊,“鷹老大!你住手!”
許元景瞪着鷹老大,極力壓抑着憤怒,可仍舊一陣氣血翻涌,心口一陣更比一陣地疼起來。
薛大夫給的藥,許元景已吃了月餘,那藥性在他體內一日重過一日,此時正是最重的時候。
他的身子半點不能動氣!
趙長茹強自冷靜,“鷹老大,你把人放了,別的咱們好商量。”
“商量?”鷹老大冷笑一聲,“要麼你現在說出我二弟的下落,要麼這小東西立即死在你面前!”
許母見着奄奄一息的八順,嚇得面色煞白,幾乎快要暈死過去,“長茹!長茹!你救救八順!八順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脈!”
趙長茹閉上眼,再睜開已是滿眼殺意,“好,我告訴你!”
她遞給許元景一個眼神,便要衝向鷹老大將八順救下,卻被許元景一把拉住,不禁詫異地回頭望去。
許元景極力忍耐住心口的疼痛,冷聲道:“在後山的竹林坡裏。”
鷹老大半信半疑,讓小土匪去探查真假。
趙長茹驚詫地看着許元景,不知他有何打算。
那虎老大早便被雲陽村裏的漢子棄屍荒野,不是被野豬啃了,便是被虎豹吃了,定然是不會在竹林坡上的。
趙長茹很快便明白許元景的用意。
他在拖延時間!
他握着她的手一片冰涼,但掌心卻沁出了汗。
他爲何要攔着她?
她雖然不能從鷹老大手中同時救下許母與八順,但只要他二人趁鷹老大不備一道行動,便能確保許母與八順二人的平安。
可他卻攔下了她!
趙長茹見許元景隱忍地皺着眉頭,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
“你已知那虎老大的下落,現在便把人放了!”
“老子啥時候說過要放人的?”
“你!”
“許元景你來選,是救你老孃,還是救你小侄兒?”
鷹老大一手掐着八順,一手拿刀指着許母。
許元景一言不發,呼吸卻越來越沉重,是氣憤,也是痛苦。
趙長茹挺身而出,“我婆母年事已高,經不住驚嚇,你放了我婆母!換我!”
她不能一次救下兩個人,但只要她將許母換下來,便有機會一舉救下八順。
鷹老大看着趙長茹,哈哈大笑起來,“許元景,你這個窩囊廢,竟然要個女人替你出頭!”
“長茹!不要!”許母見趙長茹要來換她,哭喊着讓趙長茹退回去。
趙長茹卻堅決地一步一步往前。
許元景一把將她抓住,不許她隻身犯險。
她扭過頭去,低聲道:“相公放心,我可以。”
許元景定定看着她,確認她眼中的肯定,才漸漸鬆開手。
趙長茹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我來換!”
鷹老大仔細瞧着趙長茹,見她面容嬌媚,身段窈窕,頓時來了興趣。
“好!”
就在趙長茹即將把許母換下的時候——
“那虎老大早就進了野獸的肚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