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說!六皇子乃是皇后嫡出,五皇子即便有母族撐腰,也難以登上皇位,除非!”

    那人做了個殺雞抹脖的動作。

    另一人見狀,不敢再多言,恐讓人聽了去,拉着那人匆匆而去。

    趙長茹皺起眉頭,生出幾分隱憂,聽得玉衣坊中有人道:

    “玉娘醒了!”

    她頓時舒展眉頭,不再多想,進入玉衣坊,三兩步往後院而去。

    杜眉君坐在玉娘榻旁,正安慰着。

    玉娘神色哀慼地靠在她懷裏,擡眼見趙長茹進到房中,忙撐着身子要起來,給趙長茹磕頭。

    趙長茹一驚,將她一把扶住,“你身子虛,快些躺下。”

    玉娘垂着淚,搖了搖頭。

    杜眉君在一旁嘆了口氣,看向趙長茹,勸道:“這孩子心思重,你便讓她磕個頭,也好叫她心裏好過些。”

    趙長茹猶豫片刻,攤開手掌,向着玉娘,“那便磕在我手心吧。”

    玉娘一愣,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趙長茹笑了,將手心貼在她額頭上,“如此,便算磕過了。”

    杜眉君見狀,也跟着笑了。

    唯有玉娘仍舊呆愣着,由趙長茹扶着躺回了塌上。

    正巧,前邊有人找,杜眉君向玉娘交待一句,讓她放寬心,莫要再想不開,便匆匆而去。

    房中只剩趙長茹與玉娘二人。

    玉娘咬着脣,望着趙長茹,眼神中有感激也有愧疚。

    趙長茹淡笑着,伸手理了理玉孃的衣襟,如同看自家妹子一般,目光中帶着幾分憐愛。

    玉娘抓住她的手,“趙掌櫃,是我的錯!我不該生出那樣的心思……”

    趙長茹挑眉看她,半晌,只見她淌淚,泣不成聲,卻說不出緣由,便問道:“玉娘可是有心上人了?”

    玉娘哭得更厲害了,在榻上翻身跪着,向趙長茹磕了幾個頭。

    趙長茹一驚,忙扶着她,笑着安慰道:“有心上人也不是壞事,是哪家的公子?我讓你師父,找花媒婆去探探那人的口風。”

    玉娘只是搖頭,不肯說那人是誰。

    趙長茹便也不再追問,又安慰了她幾句,見杜眉君回來,起身道:“你同玉娘在一處,我便放心去了,我也有兩日不曾回去村裏,不知八順可有頑皮鬧他奶奶。”

    她說着,不禁失笑,同杜眉君打趣兩句,便離開玉衣坊,回了雲陽村。

    這些日子,趙長茹在縣城裏忙着,便託了李嫂子與何嫂子二人照顧家裏。

    她二人打心眼裏佩服趙長茹,不靠男人也能活得有頭有臉,又收了趙長茹給的酬勞錢,更是盡心盡力地幫襯着許家,比顧着自家還要周到妥帖。

    “臭八順,我娘快不要不認我這個兒子了,她眼裏、心裏只有你和六福!”何虎推了八順一把,瞪着眼氣呼呼地說道。

    何嫂子在一旁正和許母閒聊,見何虎擺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樣在恐嚇八順,當即大喝一聲,衝上前來,一把抓住他,“你這孩子!咋回事?又鬧八順!皮癢了是吧?”

    趙長茹進到許家小院,正見着何嫂子揚起手來,作勢要打何虎。

    她驚呼一聲,忙上前把人護住。

    何嫂子見着她,驚喜不已,不再管何虎,拉着她到檐下,“許嬸兒,長茹回來了!”

    許母見着趙長茹,早已站起身來,不停地點着頭,欣喜而又關切的目光,在趙長茹身上游移,將她上下打量個遍。

    八順、六福也都湊上前,問她餓不餓、渴不渴。

    趙長茹一身的疲憊頓時消散。

    何嫂子在一旁笑看着,餘光瞥到要溜的何虎,當即板起臉來,“往哪兒去?還不快過來,平日裏教你的禮數,都忘得一乾二淨了?跟你那廢物爹一個樣子!”

    她罵着追上前,將何虎抓到了趙長茹面前,難爲情地道:“長茹,這事還得求你……”

    何虎掙扎着,大吼道:“娘,我不去!”

    趙長茹見狀,挑起眉梢,疑惑地看向何嫂子。

    何嫂子尷尬一笑,“小孩子不懂事,不知好壞,你別理他。”

    趙長茹掃一眼許母、八順及六福,見他三人兩頰豐腴,容光煥發,感慨道:“這些日子,若不是你和李嫂子,我在縣城裏哪能無後顧之憂。”

    何嫂子擺擺手,心裏樂開了花,卻還說自個兒沒幫上啥忙。

    趙長茹拉住她,懇切道:“有啥事,何嫂子你儘管說,我能幫上忙的,絕不推辭。”

    何嫂子感動不已,拽了一把何虎,“先前,雷風學校招生,說是咱雲陽村的孩子,只要爹孃捨得,都能把孩子送去,這話還算數麼?”

    趙長茹眸光一亮,驚喜問道:“何嫂子是想讓虎子去上學?”

    何虎氣鼓鼓地道:“我不去!”

    何嫂子一巴掌打他臉上,“你敢不去!留你在家,學你那廢物爹?你是沒把我氣死,不甘心是吧!”

    趙長茹連忙護住何虎,勸何嫂子消消氣,拉着何虎到一旁,問他爲何不肯去上學。

    何虎支支吾吾半晌,才終於說出了原由。

    原來,他聽說學堂裏的夫子,打起人來比何嫂子還狠,於是對上學之事又是恐懼,又是憎恨,先前李嫂子送兒子去上學,他還欣慰有何嫂子這麼個好娘,沒將他同李小柱一併給送去。

    這些日子何嫂子對八順、六福越發上心,卻對他疏於關心,連他摔破了膝蓋也未發覺,他便喫起醋來,以爲何嫂子不要他了,再知何嫂子有意送他送去上學,更是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趙長茹不禁失笑,同他道:“咱們賭一賭,可好?”

    何嫂子在一旁,遠遠地望着他二人,雖聽不見他二人的竊竊私語,一雙眼卻一刻未曾離開過何虎,防着他對趙長茹無禮。

    趙長茹回頭望一眼何嫂子,又看向何虎,笑意加深。

    何虎一愣,“賭啥?”

    趙長茹並未說明,只撩起他的褲腿,驚呼道:“虎子,你這腿,是咋了?咋弄成這樣的?”

    何嫂子聞聲,着急忙慌地衝上前,一把抓過何虎,看他腿上的傷。

    那傷口是昨日摔的,沒有及時處理,好在只是擦破了皮,雖然還沾着泥卻已結了痂。

    何嫂子心疼地用嘴吹着何虎的膝蓋。

    何虎不禁溼了眼眶,擡頭看向趙長茹,見趙長茹向他笑,才後知後覺她在賭啥。

    晚飯之時,趙長茹再三保證,雷風學校的夫子絕不會隨意打人,何虎才終於答應了去上學。

    何嫂子自是千恩萬謝,領着何虎回家去,替他收拾行囊,讓他明日便隨趙長茹去縣城。

    這夜,趙長茹同許母同寢,母女二人話着家常。

    “娘,你的腳,冷麼?”

    “不冷。”

    趙長茹不信,探手進許母被窩裏摸了摸,一片冰涼,當即便要起身,燒水給許母暖腳。

    許母本就有老寒腿,這些日子夜裏越發冷了,那腳一冷便冷一整晚。

    何嫂子與李嫂子二人唯恐不夠周到,卻千慮一失沒顧上有這一茬。

    許母一把將她拉住,靜默地望着她,半晌,才道:“長茹,有些話……娘思來想去……還是得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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