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茹並不言語,只冷冷地看着王家人。

    “趙掌櫃!你、你雖然有雷風撐腰,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咱!”

    “對!你可別仗勢欺人!”

    “……”

    另一邊,何嫂子攔住了豬籠,把那挑豬籠的漢子蠻橫推開,將何小蘭從豬籠裏拽了出來。

    何小蘭面色發白,神色恍惚,見着何嫂子也無反應。

    趙長茹見狀,轉向王家人,質問道:“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王家人頓時心虛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辯駁起來。

    “咱、咱能對她做啥!”

    “她自個兒不經嚇,可怪不着咱!”

    “……”

    趙長茹呼吸一重,“濫用私刑,殘害人命,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律法!”

    王家人聞言大驚。

    “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趙掌櫃,你可別拿律法來嚇唬咱!”

    “對!咱可不喫你這一套!”

    “……”

    他們正說着,卻見縣令匆忙趕來,頓時慌得同那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臨時縣令見着趙長茹也要敬三分,見王家人多勢衆,似要對趙長茹不利,便讓官兵將人都抓了起來。

    “若不是趙掌櫃知法守法,告知本官這荒唐事,本官還不知有爾等這般的刁民,竟敢無視官府,無視國法!”

    “大人!大人!冤枉啊!”

    “大人饒命!”

    “……”

    王家人全都抱頭求饒起來。

    臨時縣令睨一眼趙長茹,輕咳一聲。

    王家人見狀,忙又向趙長茹磕頭。

    “趙掌櫃,咱們不敢了!”

    “人!你帶走!”

    “趙掌櫃……”

    趙長茹掃一眼王家人,對臨時縣令道:“大人……”

    “誒!”臨時縣令弓着身子,對趙長茹很是恭敬。

    “這王家人不守律法,藐視朝廷,其罪你公正處置便可,那何小蘭雖有欺詐之嫌,但她畢竟曾經伺候過王大人,那王家的財產本也有她的一份,便將她的那一份財產抵了她的欺詐之罪,依大人看,可會不合法理?”

    臨時縣令拍着手,一連說了數個“合理”,與趙長茹客套幾句,便領着王家人而去。

    先前圍觀的百姓,見着官府來人,唯恐牽連自身,也早就散去了。

    河邊只剩神色恍惚的何小蘭,與一臉嫌惡的何嫂子,以及滿眼凝重的趙長茹。

    何嫂子扯了何小蘭一把,讓她清醒些。

    何小蘭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任憑何嫂子如何拉扯也立不起來。

    何嫂子沒了耐性,拉得猛了些。

    何小蘭仍舊不起,回倒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

    趙長茹走近,想要勸她兩句。

    她對何小蘭是有恨的,可見她這般模樣,卻並不覺得快慰,甚至覺得那些恨毫無意義。

    多行不義必自斃,又何必她去恨呢。

    她一走近。

    何小蘭便突然活了一般,猛地從地上爬起,手裏抓着一塊石頭,便向趙長茹砸來。

    “長茹!”

    何嫂子大驚,高呼一聲。

    趙長茹側身一閃,躲過了何小蘭的攻擊。

    下一瞬,一隻匕首劃過她眼前,徑直沒入何小蘭的心口。

    鮮血瞬間浸潤何小蘭的衣襟,她握着那匕首,指着趙長茹,滿眼憎恨,詛咒道:“趙長茹,你不得好死!”

    趙長茹震驚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六福,腦中一片空白。

    她怎麼也想不到,竟有一日,會親眼目睹六福殺人,在她心底,六福還是她張開羽翼想要保護的孩子。

    何小蘭倒在地上,鮮血直流,一雙眼仍瞪着。

    趙長茹猛然驚醒,忙要送她去城中醫治。

    她不能讓六福背上殺人之名!

    何小蘭卻拼盡最後的力氣,一把將她推開。

    趙長茹踉蹌退後一步,救人之心漸無,只皺眉看着何小蘭,“你爲何恨我?”

    何小蘭癡狂啞笑着,“趙長茹!誰都幫你!你的命……怎就這樣好?”

    她不甘,她嫉妒。

    從前嫉妒孫芬芳有個當里正的爹,如今嫉妒趙長茹有錢有勢……

    何嫂子在一旁,已經嚇傻了,她從沒想過六福會殺人,比趙長茹還要震驚幾分,見何小蘭快要斃命,她猛地一震,忙上前扶何小蘭起身,要帶何小蘭回城醫治。

    何小蘭已經沒有力氣掙扎,眼神漸漸渙散,在何嫂子懷裏斷了氣。

    何嫂子嚇了一跳,從地上跳起來,嫌太晦氣,手在褲腿上擦了一遍又一遍。

    趙長茹看一眼死去的何小蘭,沉重地閉上眼,看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徹底結束,她無法做到心如止水,即便這何小蘭是她所厭恨之人。

    六福冷眼看着何小蘭氣絕,面上不見半點動容。

    趙長茹看向他,端詳片刻,在心底無奈長嘆一聲,拉住慌了神的何嫂子,囑咐道:

    “若有人問起來,便說是我失手。”

    六福聞言,終於有了動靜,“嬸兒!”

    趙長茹捏緊了何嫂子手。

    何嫂子凝視着她,半晌,才鄭重地點了頭。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越來越近。

    趙長茹聞聲看去,便見林午種跌跌撞撞奔來。

    林午種跪在何小蘭的屍體旁,便是一陣痛哭流涕,悲傷至極時仰天長嘯,轉眼瞪向趙長茹,陰狠地威脅道:“是你殺了她!我不會放過你!”

    六福聞言,一瞬擋在趙長茹身前,迎上林午種的怒視。

    他眼中的狠厲比林午種更甚三分。

    何嫂子見他二人這般,唯恐再鬧出人命來,忙拉着趙長茹要走。

    趙長茹從六福身後走出,直視着林午種,並無恐懼與心虛,只道:“好生安葬她。”

    說完,不管林午種肯不肯要,留下了一錠銀子作爲何小蘭的喪葬費,便同何嫂子、六福三人一道離去。

    林午種瞪着趙長茹的背影,眼中滿是仇恨與憤怒,將地上的銀子撿起來,猛地向趙長茹砸去。

    六福背後長了眼一般,反手便將那銀子接住,“嬸兒,何必糟踐銀子。”

    趙長茹無奈回眸,見林午種踉蹌着,將何小蘭抱了起晃晃悠悠而去,心中稍微吹去一層浮塵。

    好歹還有個替她收屍的人……

    在那之後,林午種幾次想對雷風出手,奈何他一個小小的縣衙主簿,根本無力與趙長茹對抗,即便他攀上了何主簿,有李大寶撐腰,背後還有個神祕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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