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3、冷暖(六千字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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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兮擡眸望住皇帝,也是輕輕一笑。。しw0。

    回頭吩咐玉蟬,“夜裏寒氣重,你叫外頭上夜的內監們,在廊廡下的小炭爐子裏,溫幾吊子黃酒來。”

    玉蟬忙答應一聲兒,到外頭吩咐了。

    用小吊子溫酒倒是快,不多時便好了,玉蟬將小銀吊子裝的黃酒送進來。

    婉兮卻笑,“不要銀吊子的,換成白錫的。皇上喜歡白錫酒器裏燙的酒,喝起來甜。”

    皇帝凝視婉兮,脣角輕挑。

    婉兮含笑迎上皇帝的眼睛,“爺今晚大宴宗親、外藩,又在‘山高水長’看火戲,散了的時候已是子時前後了,上了奴才島上來,都已是過了子時了。”

    “這會子天都快亮了,爺原本來的就晚,更是到此時還沒得歇息。不如喝一口黃酒,散散寒氣暖暖胃,安安穩穩睡一會子,天亮了也好繼續處理政事。”

    婉兮伸手輕輕撫了撫皇帝的胃,“爺今晚酒宴上雖說也喝了不少的酒,可是這會子奴才給爺預備的不是白酒,是黃酒。黃酒度數低,燙暖了,喝起來便不傷身子,只爲叫爺能穩穩當當合一會兒眼。”

    少頃玉蟬將白錫吊子燙好的酒也送進來。

    婉兮親自接過,給皇帝分酒,回頭囑咐,“方纔你們用銀吊子燙好的那些,也別糟踐了。外頭上夜的太監們也都冷了;你也這麼裏裏外外走了好幾回,也染了寒氣。這吊子酒,便你們拿去分分都嚐嚐吧。”

    “宮裏雖說有規矩,當值的時候兒不准你們動酒;只是今晚是元宵,民間的宵禁都止了,你們淺嘗一口,倒不打緊。”

    玉蟬忙含笑行禮謝恩。

    婉兮將玉蟬拽過來,在耳畔輕聲道,“……額外多熱一壺,給皇后宮裏的人送過去。”

    玉蟬驚訝揚眸。

    婉兮淘氣地眨了眨眼,玉蟬便也笑了,這便告退而去。

    婉兮回頭,從自己炕衾的小抽匣裏掏出自己永壽宮那專有的糖漬海棠果來,拈了兩顆放進酒盅裏,遞給皇帝。

    燙好的黃酒,裏頭添兩顆海棠果,酸酸甜甜,格外好喝。

    皇帝眯眼凝視婉兮一眼,忽地壞笑湊過來,伏在婉兮耳邊,沙啞道,“……何必要酒?若你肯叫爺再啜你下邊那兒一口,爺自然就醉了,必定睡得最香。”

    婉兮深吸一口氣,臉頰已紅,卻還是伸手直接拿過酒盅來,仰頭將那杯酒喝了。

    她妙眸染了酒意,輕輕而轉,“……這樣兒,爺少待片刻,等它流轉下去了,爺就能美酒與瓊漿,共飲了。”

    皇帝喉頭一梗,已是霍地撲過來,將婉兮緊緊覆住。

    這一晚,“九洲清晏”島上,格外的冷。

    後湖已然冰封,那從後湖上吹過來的風,便也彷彿裹了冰碴兒一般,打在臉上都是割肉一般地疼。

    那拉氏站在廊檐下,望着東邊兒。

    “天然圖畫”就在“九洲清晏”的東邊兒,天光的熹明也在東邊兒。

    故此那拉氏往東邊兒看過去,看見的不只是夜色熹光之間影影綽綽的“天然圖畫”,更有東邊兒天際那一點一點亮起來的天色。

    終究這一晚,還是白等了。

    塔娜已是不知第幾次出來勸那拉氏,這回更是將重新燒好了炭的手爐捧出來,塞進那拉氏的手筒子裏,小心摸着那拉氏的手,生怕那拉氏冷着。

    那拉氏冷笑一聲兒,“這麼點子冷,又怕什麼!我穿着大毛的衣裳呢,又有手爐和腳爐,身周左右還有宮牆遮風;與滿人先祖在關外爬冰臥雪比起來,已是不知道暖和了多少!”

    “我是滿人的格格,我的骨子裏便沒有‘怕冷’二字!”

    塔娜與德格對視一眼,只能低聲再勸,“天已經要亮了。待會子皇太后便要起身,主子還得過去伺候……這會子不如還是進內眯一會兒,好歹暖暖手腳。”

    聽到皇太后,那拉氏只得蹙眉,霍地轉身,終於回到了圍房內。

    一進內,便瞧見了桌上擺着的溫酒壺。

    各宮的器具都有各宮的標記,那拉氏一瞧那酒器,便氣不打一處來,“她想得倒周到!不光送酒來,還送了溫酒壺,連同炭火底子一起送來。天亮了,她的酒卻還沒冷!”

    塔娜也忍不住咬住嘴脣,“令貴妃也欺人太甚!便是她不說,咱們誰不知道皇上是去了她那邊?虧她還要特地送酒來……這不是挑明瞭的顯擺,又是什麼?”

    那拉氏緩緩坐下來,“酒可暖胃,人則寒心。她這是……故意向我示威!報復我今晚兒上攪了她的好事兒!”

    塔娜和德格又對視一眼,德格忙上前幫那拉氏褪下披風,又到外頭,叫負責地籠燒炭的太監,將地籠裏的火燒旺些,叫暖閣地面和牆壁裏能更多些暖氣。

    塔娜則低聲道,“……其實主子今晚又是何必非要與她置氣?今晚皇上大宴,再加上火戲,散了已是晚了。便是皇上回來,主子陪皇上的時辰,也只剩下半個晚上。”

    “便是將半個晚上給了令貴妃去,又能怎樣?主子若能忍下來,說不定皇上十六的晚上,反倒能早早來陪主子……到時候,那便是一整個晚上呢。”

    那拉氏霍地垂頭,目光森涼凝視着塔娜半晌,便忽然大笑了起來。

    “一整個晚上?塔娜,可能麼?”

    那拉氏的目光由森涼裏,沁出了痛楚來,“……從永璟沒了之後,皇上已經有多久再沒來陪過我了?那些個夜晚加起來,到如今已經累計到了一個什麼數目去,你們可還數的清?”

    塔娜黯然垂下眼簾去,不敢再說話。

    那拉氏仰起頭,目光撞上牆壁。那裏是燭光與炭盆裏的微光,一同將她的身影描摹勾勒出來的形狀。

    多少個夜晚,她睡不着的時候兒,便是這樣看着牆上的影子。

    她自己一個人的影子。

    身子可以被溫暖,被皇后的明黃袍服、東珠朝冠包裹起來;可是,影子不能。人變成牆上的影子的時候兒,便是什麼尊貴的身份,什麼華麗的冠服都無法叫那個影子看起來哪怕不再那麼淒涼一點點……

    她看着牆上的那個孤零零的影子,笑起來。

    “我當然知道,這十五的晚上只剩下一半兒,我便是搶來了,又能與皇上在一起多久?我是可以退一步,等着皇上自己心下歉疚,不要十五的晚上就要十六的……可是!十五的晚上,是屬於正宮皇后的。哪怕就只剩下一半,那也依舊是屬於天子正宮的!我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要將它拱手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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