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46、劍拔弩張(畢)
    皇帝今年選擇爲皇太后聖壽喜宴之地,選在西花園周遭。

    這便是原來的乾西五所的位置。因原來的乾西二所就是皇帝登基之前的潛龍邸,故此在皇帝登基之後,將“所”升格爲“宮”,是爲“重華宮”。

    乾西二所成爲了重華宮,則其餘四所便也都跟着一起改變了用途去。

    乾西頭所,改爲了“漱芳齋”,院落內建戲臺,成爲重華宮宴集時的演戲之所。漱芳齋戲臺,也爲宮中最大的一座單層戲臺,爲皇太后賀壽、行禮的場合,多在此處看戲。

    乾西三所則改爲了重華宮的廚房,專供皇帝過年時與大臣聯句、寫福字賜予大臣的君臣聚會,以及如此時一般的皇家家宴的承應所用。

    而乾西四所、乾西五所兩處,則改建成了建福宮及花園。因建福宮花園所在位置,是紫禁城的西北,故此建福宮花園又被稱爲“西花園”。此處亦是皇太后除了慈寧宮花園之外,可供遊覽休憩之處。靜怡軒便是建福宮的寢宮。

    將皇太后的聖壽家宴選在此處,一來是靠近皇太后的寢宮,方便皇太后;二來此處的位置也靠近神武門,宮外的皇子宗室與福晉們進宮來便不必穿繞內廷,就可以直接朝這邊來。

    婉兮因是抱着小十五來的,孩子纔剛滿月,又是這十一月底的天寒地凍,故此婉兮倒沒帶着孩子朝建福宮花園兒去,而是直接朝重華宮來。

    轎子還沒落下,婉兮便聽得玉蟬在轎子外低聲稟報,“回主子,皇后主子也朝這邊兒來了。”

    .

    婉兮深吸口氣,便吩咐,“落轎。”

    重華宮是原來的乾西二所,而靜怡軒和花園在四所和五所,漱芳齋的戲臺又在頭所呢,婉兮本以爲那拉氏總歸會先去陪着皇太后遊園、看戲,這樣兒她帶着孩子直接朝重華宮來,好歹也可暫時避開;倒不成想,那拉氏原來也這麼急着見她。

    婉兮下轎,只囑咐兩位看顧十五的媽媽:崔氏和朱氏,叫她們照顧好小十五,旁的什麼都不用她們管。

    玉蟬也輕輕捅了下玉螢。玉螢會意,走過去幫襯着兩個媽媽裏。

    終歸媽媽裏是後挑進永壽宮的人,沒有她們從小就跟着主子的情分深,故此只將十五阿哥交給兩個媽媽裏,玉蟬和玉螢兩個人的心下都有些不放心呢。

    前頭經歷過了十四阿哥的薨逝,還有主子前頭那個皇子的夭折……這會子好容易失而復得的十五阿哥,便再也不容有半點兒的閃失了。

    婉兮交待完,玉螢與兩位媽媽裏遠遠朝那拉氏行了個禮,這便直接轉身就走,也不等那拉氏說話兒。

    那拉氏見幾人就在眼前兒這麼轉身走了,臉登時沉了下來,這便要追上去似的。婉兮當仁不讓,擡步上前,半道兒截住了那拉氏去。

    婉兮不慌不忙,幾乎頭碰頭地給那拉氏行禮請安,阻住了那拉氏的腳步。

    那拉氏便一眯眼,垂眸盯住婉兮,“令貴妃,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好兒的皇子,你竟不叫我這個當母親的見了是怎的?”

    婉兮從容蹲禮,面上含笑道,“妾身豈敢。只是眼前這大冬天兒的,小十五又剛滿月,這麼在外頭多呆一會子,若是受了風寒,主子娘娘也是心疼、自責不是?”

    “爲免叫主子娘娘如此,妾身還是在這兒攔住主子娘娘吧。妾身可是爲主子娘娘着想,主子娘娘說呢?”婉兮妙目一轉,泠泠盯住那拉氏。

    兩人挨着這樣近,那拉氏自不會錯過婉兮半點神色去。更何況這會子婉兮眼中的防備和奚落,並不做刻意掩飾,就是要明明白白給那拉氏看的。

    那拉氏心下登時火起,“令貴妃,你說的好聽!照我看,你分明是防備着我,就是不想給我看!”

    “好啊,十五阿哥這剛滿月,你就不叫我這個當母親的看;那將來再長大些,你是不是要乾脆將他藏起來,連給我請安都不去了?”

    婉兮含笑聽着,彷彿覺着有趣兒,擡袖掩着脣,輕輕笑了起來,“瞧主子娘娘您說的,怎麼會呢?這宮裏終究纔多大的地方兒,主子娘娘便是今兒沒見着小十五,也遲早都能見着的。”

    “再說了,主子娘娘是皇后,將來等我的小十五成婚,還得帶着福晉到皇后主子跟前兒來行禮呢。”

    那拉氏不由得矜傲頓生,高高擡起下頜,輕蔑地睨着婉兮,“你知道就好!他雖然是你生的,可我纔是正宮皇后,他卻是我的兒子!不光將來成婚,便是從小到大,每一件重要的事兒,都得我來主持。”

    那拉氏說着,不由得眯起眼來,眼瞳裏裹着一朵烏雲,得意又譏誚地盯住婉兮。

    “……不說遠的,便是說他兩歲的時候兒種痘,那供神、送神的儀式,便都得我來親自主持纔行。你便是仗着皇上寵你,只可惜那會子皇上卻也幫不上你,誰讓痘神娘娘是女神呢,皇上再貴爲天子,終是男子,是不能見痘神娘娘的。”

    婉兮心頭狠狠一疼,這便收起所有的笑容,擡眸泠泠迎上那拉氏的目光去。

    這一刻的短兵相接,婉兮明白,那拉氏是故意在她眼前提到種痘之事!

    只要她一天還是皇后,那供奉痘神娘娘的儀式,便一天都得是她來主持,誰都沒法兒代替!

    婉兮竭力平靜,竭力不去想小鹿兒種痘前的那一幕……

    婉兮垂下頭去,只望着這厚重沉穩的大地。

    這世上的人啊,若是以天爲父,便是以地爲母。身爲人母,便要如這大地一般沉靜、博大、穩定。

    婉兮緩緩鬆下一口氣來,再擡眸,已然眼角含笑。

    “主子娘娘說得對,主子娘娘是正宮皇后,便是所有皇嗣的嫡母,是這後宮的女主人,是大清國母……那妾身自當恭祝皇后主子位正中宮,千秋不改。”

    那拉氏聽得懂婉兮語中的含義,不由得眉毛倒豎,“大膽令貴妃,你這是何意?”

    婉兮脣角噙着笑,不躲不閃,堅定地迎着那拉氏的凝視。

    “主子娘娘是母親,小十五是兒子。今兒是皇太后的聖壽,而皇上的五十萬壽又剛剛慶賀完——主子娘娘看,皇太后是何等有福氣之人,能親自陪着兒子過完五十大壽,緊接着便又是自己的聖壽。故此啊,妾身自然也是恭祝主子娘娘您,跟皇太后有一樣兒的福氣去。”

    “你!”那拉氏怒目圓睜,“你這話,敢當着我的面兒,說得再明白些麼?”

    婉兮與那拉氏的爭吵,因是在重華宮前,故此兩人都是將聲音壓得極低。只是這長街兩旁的宮牆終是攏音,況且那拉氏的暖轎離着也是近,故此那轎子裏的人還是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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