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48、換一門課(畢)
    那拉氏是皇后,她說出的話,便是如何刺耳,終究也唯有皇帝、皇太后兩人可以出聲,其餘人也只能驚愕看着罷了。

    可是這會子,那拉氏的話已然朝着永瑆來了。一直坐在一旁的舒妃,終是按捺不住。

    舒妃輕聲一笑,“主子娘娘說笑了,永璇和永瑆怎麼會是高麗人的孩子?他們二人,分明是我大清的皇子纔是!”

    那拉氏細眼微眯,緩緩擡眸望住舒妃。

    “喲,舒妃說話兒啦。我得算算,已是多久沒聽見舒妃這樣當衆說話兒了?”

    那拉氏指言,便是直刺舒妃失寵多年之實。

    終究已是這多年了,舒妃這會子便是聽起來,也已然不覺着刺耳了。舒妃垂首,淡淡一笑,“主子娘娘說的是,跟妾身不同,主子娘娘倒是每日裏都在說話兒。而且越是這樣人多熱鬧的場合兒,主子娘娘的談興越是頗佳。”

    婉兮聽到這兒,都忍不住垂首輕輕一笑。

    .

    她放下心了,便是舒妃獨立支撐,也不會喫那拉氏的虧。

    若說起舒妃的性子,許多進宮晚的嬪妃都不知道了,可是婉兮卻是最清楚的。如今瞧着,舒妃還是那個舒妃,隨隨便便說句話,都夠那拉氏喝兩壺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是“那拉氏”這個姓氏稱呼,還是人家舒妃家的葉赫納拉氏更尊貴。人家葉赫納拉氏前朝有名臣,後宮有大福晉、皇后;要文有納蘭容若,要武有蘇克薩哈,故此旗份爲正黃旗……而皇后所出的輝發那拉氏這些年也沒出過什麼名臣、在後宮裏也沒什麼高位,便是旗份,都只是給分在打前鋒的藍旗罷了。

    故此,從舒妃剛進宮,那拉氏便想用一筆寫不出兩個那拉氏爲手段,盡力拉攏舒妃,舒妃卻也不屑與之爲伍。舒妃將話也說得明白,既然那拉氏進宮早,皇上諭旨裏早用“那妃”、“那拉氏”等來稱呼過皇后了,那舒妃便從此倒不愛再強調自己也是那拉氏了。

    .

    那拉氏自是明白,舒妃這是爲了護着永瑆,才與她這麼爭辯的。

    不過如今的舒妃,早已不是當年的舒妃了。若說她當年還對舒妃頗有幾分忌憚,可是如今呢,舒妃早已失寵,所誕下的十阿哥也都死了這麼多年了……更要緊的是,舒妃的那位老祖母耿格格更早已作古了。耿格格不在了,舒妃與皇太后之間的那座橋就也已經塌了。即便此時還剩下些橋墩殘基,終究不復當年的模樣兒了。

    故此啊,此時的正宮皇后那拉氏,可不將失寵的舒妃葉赫納拉氏放在眼裏了。

    那拉氏便是一聲冷笑,“你若非要這麼說,那倒也是沒有錯兒。終歸孩子身子裏流淌的血,一半兒來自父系,一半兒來自母系。我說的是他們的母系,你說的是他們的父系,那咱們兩個,就誰都沒說錯。”

    “不過啊,人的血脈裏流的血,自己是無法選擇的;然而人自己嘴裏說的話,卻是自己可以挑選的。”

    那拉氏冷笑着盯住舒妃,“舒妃你自己方纔也親耳聽見了,是他們自己選擇了在皇太后面前說高麗話!沒有人逼他們,更沒有人要求他們這樣做,是他們自己願意的。”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認爲,在父系皇家血脈,與母系高麗人的血統之間,他們自己更願意選高麗人的那一邊兒啊。”那拉氏說着擡眸望向在場的衆人,“大家夥兒方纔也都聽見了,你們說,不是麼?”

    這些宗親福晉們,除了滿洲世家的格格,就是蒙古格格,高麗人在她們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聽見那拉氏如此說,當中不少人,便也不由得會心一笑。

    .

    舒妃就是舒妃,依舊端坐如儀,面上輕笑淡淡。

    “主子娘娘是說,永璇和永瑆方纔用了高麗話給皇太后祝壽,就是自己選擇當高麗人了?”舒妃說着,舉起帕子按了按脣,“那便有趣兒了,難不成方纔主子娘娘只聽見了他們兩個說高麗話,卻沒聽見他們先前還用了清話、漢話、蒙古話麼?”

    舒妃半垂了頭,眸光明媚一閃,“妾身另外還要斗膽問主子娘娘一句:皇太后的慈寧宮正門,慈寧門的陡匾上,都寫了什麼啊?”

    慈寧宮是皇太后宮的正宮,代表着皇太后;就像太和殿代表了皇帝一樣兒。那慈寧宮正門上的匾額,便也相當於代表了皇太后的心意去。

    舒妃這樣忽然問慈寧門的陡匾,倒叫那拉氏心下一驚:她明白,舒妃這又是要用皇太后來說話兒了。

    那拉氏便眯了眼,小心應對。

    “我倒不明白,舒妃你這是什麼意思?”

    舒妃滿意點頭,輕輕一笑,“主子娘娘避重就輕,不肯示下了,是麼?那也無妨,由妾身來說就是。”

    因皇太后聖壽,每年在聖壽節來臨之前,內務府總會對皇太后宮做以適當程度的修繕。慈寧宮正門上的陡匾,自是每年都要重新漆畫,務求清亮鮮豔的。

    舒妃也轉向在場衆人,含笑道,“相信各位福晉也都看見了,慈寧門上的陡匾,就是以清話、蒙文、漢文三種文字所寫的‘慈寧門’三個字。”(去慈寧宮逛的親們,可以留意了哈,三種文字,和融之意十分明白)

    舒妃說着聳聳肩,“主子娘娘瞧,連皇太后的正宮匾額上,都用這三種文字來題寫,那皇子們給皇太后賀壽,難道就不該將這幾種話都說一遍纔好麼?”

    舒妃說着,含笑朝皇太后盈盈一拜,“皇太后不僅是滿人的皇太后,更同樣是漢人、蒙古人的皇太后,是整個中國的皇太后。莫非主子娘娘卻只當自己是滿洲的皇后了不成?”

    .

    那拉氏被刺到軟肋,登時鼻孔翕張,“就算你有一半說得有理。清華、蒙古話和漢話,今兒都可以說,我倒不計較了!可是……永璇和永瑆方纔卻多用了高麗話!”

    “舒妃你休想混淆視聽,矇蔽皇太后——我方纔說是這兩個孩子故意在皇太后跟前說高麗話!”

    舒妃轉身一笑,“哦,主子娘娘原來已經允許皇子們不止說清話了。那好,妾身再說那高麗話。”

    “妾身回主子娘娘,敢問主子娘娘可曾瞭解,十二阿哥在上書房都學些什麼課程?”

    那拉氏深深吸氣,“永璂的課程,我自然每日盯着,如何能不知?他們每日課程,乃爲文武兼修,午時之前多習文,午後則演練騎射。”

    舒妃點頭一笑,“主子娘娘說的是,皇子在上書房的功課,除了騎射、演練鳥槍之外,文的課業主要有:文字、儒學、國史、聖訓、策問、詩詞歌賦、書畫等。在這衆多文業之內,排在首要的便是文字。因爲若文字不通,何以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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