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49、收起你的巴掌(畢)
    宮中一切太監的獎懲,皆歸宮殿監轄制。劉柱兒這一說要知會宮殿監去,周德祿自知婉兮這已然不是在說笑,這便不得不退後了一步,再度給舒妃跪倒。

    “奴才自知有罪,還求兩位主子寬宥。”

    舒妃啐了一聲兒,這便要擡步繼續往翊坤門裏走,婉兮想了想,還是輕輕按住了舒妃的手。

    “今兒倒不必難爲他們去了。不然,他便是逃過了咱們這一頓打,回頭怕是也要喫主子娘娘的板子,那咱們這會子饒了他去的心意,反倒都白費了。”

    婉兮想了想,“不如今兒,還是我自己一個人去吧。總歸她傳召的人是我。”

    舒妃側眸望住婉兮,“你確定,你自己一個人沒事兒?”

    婉兮輕嘆一聲,“又還能怎麼樣呢?她將我叫到她宮裏來,無非是想避開旁人,痛罵我一頓罷了。我又不會掉一塊肉去。總歸好聽的話,我就聽着;不好聽的,我自也不往心裏去就是。”

    舒妃又猶豫了下兒,還是扭頭叱那周德祿,“聽見了麼,今兒都是你令貴妃主子給你顏面。免了我這一頓打,又替你免了你本主兒的一頓打,她便寧肯自己一個人兒進去見你們家主子!你若但凡還有半點良心的,有點眼色,好好兒伺候着你令貴妃主子。”

    “待得你令貴妃主子進了殿去,你也在外面聽着點兒,但凡有什麼不好的,趕緊設法來報給我纔是!”

    那周德祿也是愣了愣,不管是真心的還是虛應的,總歸趕緊伏地答應,“舒妃主子放心,奴才知道了。”

    舒妃嘆口氣,“我告訴你,別當我跟你說着玩兒呢。你令貴妃主子剛生育完十五阿哥,這身子骨兒剛滿月,還沒恢復好呢。若是在這兒氣壞了,或者是受了什麼罪去,我便是拿你們主子不好如何,但是我拿捏你一個太監,還沒什麼難的!”

    周德祿擡眸快速地瞟了婉兮一眼,這才連忙道,“若是令貴妃主子有事,奴才也承擔不起。這個道理,奴才自是明白的。”

    婉兮瞧舒妃三言兩語就將一個方纔還狐假虎威的總管太監給嚇唬成這樣兒,也是忍不住微笑,伸手捏了捏舒妃的手,“你放心吧。你的提醒啊,我都記下了。”

    婉兮說着也是囑咐舒妃,“你早些回去,還能去瞧瞧永瑆。他們兄弟兩個今兒晚上這一頓鬧騰,回到阿哥所去,還得跟永璂一個屋檐下。我倒是擔心他們回去還會有些不痛快,你去瞧瞧,也好叫我能放下心。”

    舒妃這才點了頭,“可不是嘛,我還真得去親自看一眼去才能安心。”

    .

    目送舒妃的暖轎離去,婉兮這才朝周德祿點點頭,“還有勞周總管帶路。”

    周德祿這才告罪站起,引着婉兮走進翊坤宮。

    婉兮步子輕盈而穩定,目光緩緩從左右配殿的窗口滑過。

    這翊坤宮中,如今還有林貴人、伊貴人、和貴人三位貴人隨同居住;又因爲和貴人的生活起居一應都是要與旁人隔開的,故此這偌大的翊坤宮啊,看起來也是有些緊巴的。

    明明是堂堂皇后中宮,卻如此緊巴,這樣的情形也自難免叫人的心眼兒也跟着抽抽兒了,縮成針鼻兒那麼大去了吧?

    走進後殿,婉兮向那拉氏行禮。還沒等起身站穩,便冷不防迎面一個巴掌甩了過來!

    婉兮雖生得娉婷柔弱,看着沒有那拉氏這樣的滿洲格格健壯,可是婉兮心下早有提防,故此那巴掌還沒觸及面門,婉兮便一把掐住了那手腕!

    “主子娘娘要打我?”婉兮擡眸,泠泠迎上那拉氏那一雙蘊滿恨意的眼。

    那拉氏狠狠甩手,“就是要打你!大膽奴才,今兒竟敢算計到了我永璂的頭上來,我便與你不共戴天!”

    婉兮冷笑,“不共戴天?原來主子娘娘也嚐到了,自己的孩子被人算計時的那種痛恨了?”

    “知道了就好,主子娘娘以後若知收手,不叫旁人再嚐到這種痛,那倒是後宮的福氣,是我大清的福氣!”

    那拉氏眯眼盯住婉兮,“你……想說什麼?”

    婉兮輕輕搖頭,“難道直到這一刻,主子娘娘還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麼?不知道我去年那個孩子是怎麼掉的,更不知道今年我的小鹿兒,是怎麼沒的?”

    那拉氏微微一震,雖還是想甩開婉兮的鉗制,可是勁道卻沒有之前那麼大了,便是動作都已經不再那麼堅決。

    “你去年掉的孩子?還有永璐?哈,真是可笑,你這兩個孩子沒的時候兒,我全都不在京裏。你怨天怨地,還能怨到我身上來?我看你就是借題發揮,故意想要找我的碴兒!”

    婉兮盯着那拉氏,這一刻心下反倒是平靜的。

    她想起從小見過的五妞的那位嫂子,那個人啊就是田莊裏出了名的潑婦。無論家裏家外,論吵架都是一把好手,甚或就算理虧,甚至於被人拿住七寸了,她還是能梗着脖子、蹦着高高兒地喊,“不是我就不是我,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就是說破大天,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到後來,那些原本有理的,反倒拿她沒辦法了,最後也只能只認倒黴,能拉倒就拉倒了。結果回頭還被她繼續跳着高高兒、指着脊樑骨罵,說人家理虧找事兒,自己沒趣兒。便連五妞這樣的,還是她自家小姑子呢,也差點被她給氣到只想上吊抹脖子的。

    從小額娘就告訴婉兮,這樣的性子啊,說得好聽了那叫潑辣、不喫虧兒;說得直白些,那就叫胡攪蠻纏、撒潑。跟這樣兒的人,已經沒有必要再講理。因爲她根本就不承認這世上客觀奉行的那個“理”,她信奉的只有她自己心裏的那桿秤。只要有人觸碰了她的利益,不符合她的“理”了,她就認爲都是旁人虧欠了她。

    此時此刻,婉兮知道自己面對的就是這樣的人,還有何必要生氣呢?她這會子剛滿月,若是氣壞了身子,或者回了奶去,那倒是纔是正中了眼前人的下懷。

    .

    婉兮心下通透,這便面上反倒只是莞爾一笑。

    “妾身不得不說,主子娘娘說得可真對。總歸‘沒在京裏’就是最好的擋箭牌,不管誰說什麼、猜什麼,主子娘娘都可以高舉這一塊牌子,給嚴嚴實實地擋回去。”

    那拉氏被婉兮臉上的笑容給刺到,用力扯回手。不過好在,再沒力氣揚起來去打婉兮。

    “令貴妃,我要提醒你,你說的那些事兒,是跟我半點瓜葛都不可能有。你若敢在外人面前說起半個字來,我便治你個‘誣衊中宮’之罪!”

    婉兮緩緩吐一口氣,“主子娘娘原來怕我說出去麼?主子娘娘難道不應該是希望我說出去,到時候人證俱在,正好治我個‘誣衊中宮’之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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