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52、林深時見鹿(畢)
    說到此事,永琪也不由得長眉輕蹙。

    “因明年本是皇瑪母的七十萬壽,皇阿瑪原本定於明年奉皇瑪母聖駕,三下江南。只是今年江南的雨水有些大,高、寶、興、泰、一帶低處所,頗有漫溢。皇阿瑪特傳諭尹繼善,查明下游被水之區。”

    “因尹繼善等江南官員既要預備南巡之事,又要查清水災之事,皇上擔心他們一心二用,不能專心於賑恤事宜。故此皇阿瑪特地下旨,‘該處既現已成災,亟宜以賑務爲切要。南巡一事,原不妨酌量改期。該督身任封疆,自當權其緩急,早爲奏請。何必待朕詢及,始以入告耶。’”

    愉妃聽着倒是挑了挑眉,“哦?我怎麼聽着,倒是你皇阿瑪在叱責那尹繼善,卻不是你岳丈鄂弼。”

    因永琪這一番話,愉妃的心下未免又是一番悄然的計較。

    知母莫若子,永琪都忍不住輕嘆口氣,“額娘別急,聽兒子說完——皇阿瑪爲了賑恤江南水災,將原定於明年的南巡暫緩,推遲到後年去。只是,明年總歸是皇瑪母的七十歲萬壽的正日子,皇阿瑪爲表孝心,還是定於明年奉皇瑪母西巡五臺山。”

    愉妃點頭,“哦,既然是西巡五臺山,便是到了山西地界兒。鄂弼是山西巡撫,這才關聯到了他去。”

    愉妃拉過兒子來,“永琪啊,這便是巡幸五臺山,又幹繫到了鄂弼去什麼?”

    永琪便是沉沉嘆了口氣,“他也是有心孝敬皇阿瑪和皇瑪母,這便在五臺山菩薩頂,蓋造行宮。皇阿瑪叱責,說,‘朕在彼駐蹕,爲日無多,何必蓋造?!’”

    愉妃輕輕吐了口氣,“他這是想討皇上的歡心,卻沒拍好,反倒拍在了你皇阿瑪的腳上!你皇阿瑪最厭煩官員借接駕的藉口,揹着他而大興靡費。到時你皇阿瑪不知情之下,反倒被百姓怨恨,你皇阿瑪最容不得這種欺上瞞下的臣子去。”

    永琪垂下頭,也是搖頭。

    愉妃想了一會子也是嘆氣,“想當年,那鄂爾泰爲兩朝權相之時,鄂家的兒子在各地爲官,哪個還用得着這麼小心翼翼討好皇上去的?可是如今鄂家大廈已傾,鄂爾泰自己都被挪出賢良祠,他鄂家的長子鄂容安也落了罪,結果死在了軍陣……再加上鄂常在她家那一支,鄂樂舜兄弟前後腳兒地被皇上賜自盡……如今的鄂家,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鄂家了。”

    “這便也難怪,如今尚在各地任上的鄂家人,辦事全都小心翼翼,惟恐觸怒皇上。可是總是事與願違,越是小心翼翼想要討好皇上,卻反倒正好兒拍在了皇上的馬腳上,適得其反,唉!”

    連自己的母親都這樣說,永琪心下便更是陰鬱。

    連那個瘸腿的老八,這些年不受皇阿瑪待見,結果皇阿瑪還給指了兩江總督的女兒爲嫡福晉;可是他呢,皇阿瑪卻給指了個早已不復當年的鄂家的女兒爲嫡福晉。

    便從這嫡福晉的身份上,他都反倒要矮了老八永璇一頭去。

    愉妃嘆息了一會子,這也留意兒子半晌沒出聲了。她擡眸望住兒子,心下也明白兒子的心情,這便伸手拉住了兒子。

    “永琪啊……你也別想太多。總歸皇上只是叱責兩句,又沒旁的不是麼?只要鄂弼知錯能改,不再大興土木,想來皇上也不至於遷怒。待得明年皇上西巡五臺而去,到了你岳父的地界兒,那也是你岳父的榮耀一場不是?”

    永琪深吸口氣,“額娘有所不知,皇阿瑪雖說只是口頭叱責,可是額娘可知道,皇阿瑪下旨叱責是在什麼場合?”

    愉妃心下也是一跳,“什麼場合?”

    永琪閉了閉眼,“……是乾清門聽政之時啊!那便是要將政事稟報上天之際。”

    愉妃也擔心得說不出話來。

    永琪嘆了口氣,“……子息之事,按着今年這形勢,兒子便不能叫子息由福晉所出。”

    愉妃張了張嘴,也只是抽了手回去。

    “那你的意思……是叫英媛,還是博容?”

    永琪垂首,眸光幽幽,“博容母家是漢姓人,暫且指望不上;如今這會子,唯有英媛。”

    愉妃便有些說不出話來。

    若是將這寶押在英媛身上,那她在宮裏就不能跟玉蕤太僵了。而若要與玉蕤有所走動,那自然不能再開罪婉兮……這如今自是叫她爲難。

    “可是英媛她……這會子就能幫得上你了麼?”愉妃忍不住問。

    永琪點頭,“能幫得上。英媛的阿瑪觀保,此時爲上書房總師傅,兒子每日在上書房唸書,也自有觀保照應着。況且還有德保呢,德保如今管着內務府,在前朝還有工部侍郎的官職,能幫襯得上咱們的就更多。”

    愉妃無奈,便也嘆口氣,點了點頭,“你這樣說,我心下自也是認同的。只是不知道英媛當年失了你第一個孩子去之後,身子調養過來沒有。”

    永琪倒是含笑,“額娘放心就是。額娘別看她是書香之家的女孩兒,看似多愁善感,實則心下卻是寬和的。不好的事兒,她並不鬱在心裏,而是自己主動地將它們都散了。”

    愉妃沉沉嘆口氣,“那好吧……你便安排你自己所裏的事兒,我在內廷這邊兒,該替你辦的也自然會開始辦,你放心就是。”

    永琪明白,母親說的就是要因爲他這個選擇,而要重新與永壽宮開始走動。

    永琪撩袍跪倒,“兒子謝額娘成全。額娘爲兒子受的委屈,兒子心下也必定都不忘。”

    愉妃嘆口氣,扶起兒子來,“傻孩子,額娘就你這麼一個孩子,額娘自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只要你好,額娘便是做什麼都豁得出去。”

    永琪告退而去,愉妃獨自在殿內坐了好一會子。

    已是到了黃昏,該到皇后宮裏請安了。

    愉妃卻吩咐三丹,“你替我去,就說我今晚上受了風寒,去不了了。”

    三丹一怔,“主子這是……?”

    愉妃嘆口氣,“不但今兒不去了,後頭的日子,也能不去就不去。便是從今兒起,咱們也要跟皇后那邊兒拉遠些。”

    三丹有些沒聽明白,卻也不敢直接問,只得垂首自己先思忖了會子。然後按着自己的理解,緩緩道,“主子不去也是好的。總歸這會子皇后主子因十二阿哥學回話一事,連着多少日子都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主子便是去了,也只是陪着一起喫排頭。”

    愉妃輕哼一聲兒,“從前還只是喫排頭,我倒怕再過不了幾日,皇后的怒火就要直接朝着我來了。”

    三丹一驚,忙問,“主子這是何意?還求主子示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