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105、秤心(畢)
    次日,勤政殿便傳來諭旨。

    皇帝下旨,著裕親王、和親王、大學士來保、尚書舒赫德,在京總理事務。

    而內廷各位,此次秋獮木蘭,隨駕的有:皇后、舒妃、穎妃、豫嬪、慎嬪、容嬪、新常在,共七位,手下女子共十五人。

    胡世傑親自到後宮傳旨,在“皇后下屋”,當衆宣旨給隨駕的各位。

    胡世傑宣旨完畢,向衆人跪安告退。“皇后下屋”裏,一時鴉雀無聲,誰都沒說話。

    沒說話的緣故,自是各人心下都在暗自撥動自己的那架小算盤。

    這七人當中,皇后是必定要隨行,去伺候皇太后的,不意外;慎嬪、容嬪和新常在是新進封的,此次隨行,也在意料之中。

    穎妃,本就是出自蒙古八旗的格格,況且南巡沒能跟着去。這回隨駕秋獮,便也是情理之中。

    叫人有些意外的,倒是舒妃、豫嬪這二位還能隨行。

    這兩位當中,豫嬪還能隨駕,也算情有可原。終究她是蒙古格格,還是尊貴的博爾濟吉特氏,能陪着皇上一起招待蒙古的福晉們去。

    而舒妃還能隨行,這便怎麼都有些無法解釋了。

    終究這二位在今年南巡的時候兒,已經隨駕南下了;按說這回秋獮木蘭,也該輪換到旁人去了。例如妃位上,還有位哪兒都沒去過的愉妃;且愉妃也是出自八旗蒙古的格格,更一度是所有蒙古主位裏,資格最老、位分最高的。

    衆人猜來猜去,猜到最後,也只能猜出兩個可能來:一是人家舒妃就是復寵了,終究是葉赫納拉氏,是葉赫部貝勒的後裔,是明珠的後人,其家世的顯赫終究是後宮裏沒幾個能比得上的。皇上便是當年因爲十阿哥夭折而淡了對舒妃的心意,可是如今這些年過去,便也都將傷心事兒淡忘了去吧。

    第二個可能,便叫人猜到了十一阿哥永瑆的身上去。

    後宮裏一向是子以母貴、母也以子貴。舒妃自己生養的十阿哥已然夭折,可是她如今還撫養着十一阿哥,倘若皇帝心下對十一阿哥有期望,那必定要對舒妃好些,以此爲永瑆擡高身份。

    這兩個理由,無論哪一個,終究都是後宮衆人所不願意看到的。

    尤其是忻嬪,本就心下不忿豫嬪,卻沒想到這回秋獮木蘭,壓根兒就沒她的份兒,皇上還反倒叫豫嬪去了……一個豫嬪還沒叫她鬧夠了心,竟然又重新蹦回來個舒妃!

    是她要復寵,可是如今的情勢擺出來,怎地倒好像是豫嬪、舒妃這兩個老女人搶在她前頭去的架勢?!

    還是那拉氏先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旨意已下,隨行的各位姐妹便也早也回去收拾吧。撥用份例,以及位下隨行官女子的喫用,我會知會內務府安排。”

    “其餘沒能隨駕的姐妹,這便留在京裏,”那拉氏說着擡眸望了一眼婉兮,“……跟隨貴妃,勤修內職。勿擅自生亂,給皇上添憂。”

    那拉氏說着揚了揚下巴,“此次貴妃不能隨駕,留在京中既要帶領六宮,又要顧着皇嗣,倒辛苦了。”

    衆人都起身向那拉氏行禮,“謹遵皇后娘娘教誨,還請皇后娘娘放心。”

    婉兮也含笑道,“這是妾身應盡的本分。便是顧着皇嗣,宮裏還有慶妃幫襯着,皇后娘娘放心就是。”

    那拉氏倒笑了,揚揚眉望住愉妃,“按着位份次序,我還以爲貴妃會叫愉妃幫襯,卻原來貴妃心中早已直接越過了愉妃,只記着有慶妃了啊。”

    婉兮淡淡擡眸,目光掠過愉妃去。

    那拉氏這次沒說錯,婉兮自己心下也自是這樣想的。

    如今她自己已在貴妃之位,在這後宮之中已經穩穩在皇后一人之下。況且還有皇上的情意,以及這麼多的孩子去,她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再撼動。可是,陸姐姐終究還不同啊。

    陸姐姐終是江南漢女,更要緊的是這些年並無所出。如今雖說也在妃位,可前頭終究還有舒妃、愉妃去。

    對於婉兮來說,既然已經決定了將小十五託付給語琴去,那她就必定要扶着語琴再往高走一步去。這是爲了陸姐姐,更何嘗不是爲了小十五呢?

    那麼此次皇上秋獮木蘭,便是極好的機會。

    只要她留在宮裏,便輪不到愉妃再統領六宮去;而她的肚子已經大了,正好有理由放手將管理六宮的權力,都放給陸姐姐去。待得皇上秋獮回來,便又是在皇上心裏,爲陸姐姐記上濃重一筆去,叫皇上更重視起陸姐姐來。

    婉兮心下寧靜,這便也同樣平靜地迎着那拉氏,淡淡而笑,“皇后娘娘提醒得對,若論留京的姐妹們,自是愉妃資歷最深、位分爲尊。只是皇后娘娘怎麼忘了,永琪剛得麟兒,愉妃如今正是含飴弄孫之時,我倒捨不得用這些後宮雜事掃了愉妃的興去。”

    愉妃雖說如鯁在喉,可是婉兮說的話卻又堵住了她的嘴,叫她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

    終究,她已經失去了兩個孫兒,這回好容易得了第三個孫兒去,這便理應將這個孫兒當成天地之間第一等的大事兒去,便是其餘諸事,都應該不要緊了。

    “況且年初南巡之時,愉妃在宮裏位分爲尊,已經擔了帶領六宮的重擔去。”婉兮面上的笑容淡然而平靜,看都不看向愉妃,全然已經不在意愉妃的反應去,“那這回也理應叫愉妃歇歇了。”

    “若我沒記錯,明年便是愉妃的五十歲千秋了。還是慶妃年輕,便叫慶妃多勞動些纔是。”

    語琴聽了,臉頰微紅,望住婉兮去。她心下如何不明白婉兮的扶持之意。

    婉兮也回眸望着語琴,兩人四目相對,含笑點頭。

    那拉氏倒也淡淡一笑,撫着長甲,聳了聳肩。

    “令貴妃說得倒也有理。也是啊,愉妃年紀大了,又好容易得了孫子,這便理應‘專心’含飴弄孫,倒不該再心有旁騖去了。”

    說到底,憑她此時與愉妃的心結,又哪裏是要替愉妃伸張什麼去呢,不過是故意挑着婉兮與愉妃之間的矛盾去罷了。而既然婉兮已經回了過來,那她樂得趁機再踩愉妃一腳罷了。

    愉妃有苦說不出,梗了梗脖子。

    當着衆人,她倒不願與那拉氏頂撞,這便回眸凝住婉兮,無聲一笑。

    “這回同樣兒隨駕南巡的舒妃、豫嬪都還能陪皇上秋獮木蘭。我倒奇怪,這次令貴妃不用隨駕。”

    “我是知道令貴妃是因爲懷有皇嗣,不宜勞動;可是當年令貴妃從前懷着十四阿哥,都還能隨駕南巡,千山萬水地去;令貴妃懷着十五阿哥的時候兒,更是都要臨盆了,還被皇上帶着去秋獮了……那怎麼皇上這回就偏將令貴妃留在京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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