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125、雨露薄
    待選女子按次進內,按着內務府鑲黃、正黃、正白三旗下,又分滿洲佐領(包衣滿洲人、蒙古人編立)、旗鼓佐領(包衣漢人編立)、高麗佐領、回人佐領、內管領等,按次引見。

    內府下只有三旗,倒是比八旗女子選秀那外八旗的人數少了許多,待得日暮,那拉氏和婉兮便也看完了。

    兩人各自記下些名兒來,婉兮自只顧着那拉氏交待的旗鼓佐領和回人佐領,其餘滿洲佐領、高麗佐領等,自都交給那拉氏去。

    女子選看,按例只是兩位主位看,不問話,秀女們也不用跪、更不準說話。故此說實在的,選看也只是能看個相貌和體態,更多的還是依據排單上的家世背景。

    所以皇上早說過,朝廷的女子選看,不是選美,首選的永遠都是家世。

    女子被宮殿監與內務府官員帶走,殿內一時只剩下那拉氏與婉兮兩人,婉兮起身,將自己記名兒的名單呈給那拉氏去。

    那拉氏接過,垂眸瞟過。

    只見婉兮在旗鼓佐領裏所選的女子中,赫然有一個柏氏。

    那拉氏便是一挑眉,“這麼巧,又有柏氏?”

    “我雖不瞭解你們漢人的姓氏,不過彷彿這個漢人姓柏樹的,也沒這麼多。更何況又都是內務府旗鼓佐領下人……”那拉氏瞟了婉兮一眼,“難道,這又是怡嬪母家的人?”

    “主子娘娘聖明。”婉兮倒是淡淡一笑。

    “怡嬪母家在乾隆七年早已入旗,故此她母家的姐妹也是內府旗下女子,及了歲,自當引見。況且宮裏本有規矩,凡是女子引見之時,宮內嬪妃姐妹都要另立一冊,以示優渥。故此妾身自一眼便瞧見了。”

    婉兮說着輕輕嘆了口氣,“這麼一晃兒,怡嬪薨逝已經六年了。白常在是乾隆十年進宮,與怡嬪姐妹相伴,倒也有十二年去。那時候兒不管宮裏的日子如何,好歹有姐妹相依相伴,怡嬪最後的時光倒也是快樂的吧。”

    “怡嬪薨逝之後,倒是將白常在一個人閃下了。這六年來,白常在一人孤零零在這深宮裏,想來必定時常想念怡嬪,淚染衣襟吧。若得有同族姐妹進宮來,也可朝夕爲伴,想來也可安慰怡嬪在天之靈。”

    婉兮說得這般情真意切,叫那拉氏也是微微眯了眯眼。

    那拉氏心下是有些不願意的。畢竟前頭已經有了個慶妃的族妹進宮,如今已是祿常在了;若再叫個柏氏進宮,那這宮裏的漢女出身的嬪妃,這是都要姐姐妹妹連綿不斷的意思了。她自不願意看見這幫子漢人嬪妃,羽翼作大了去。

    可是當年的怡嬪雖說曾經盛寵,卻終究已是死了好幾年了。如今在宮裏的白常在卻是這十多年來都是籍籍無名,無寵,也無子嗣,位分一直都停留在常在位分上,是目下宮裏最低的。咋麼想來,便是再進宮一個柏氏,與白常在兩個也折騰不出什麼水花兒來,倒叫那拉氏並不放在心上了。

    若此,選了便選了,便是進宮來也只能是又一個白常在罷了。

    那拉氏心下有了底,意態上這便閒適下來,還反倒輕哼一聲,擡眸瞟了婉兮一眼,促狹道,“虧你倒是大度。我可是記着,當年就聽說怡嬪在園子裏,可叫太監狠狠兒踹在你肚子上過。你那些年無所出,難道不是拜她所賜?”

    “若是換了我,便是她一個人死了,我也不放過她母家人去。你倒好,竟然還肯擡舉她母家人去,當真是便宜了她去!——不過是個揚州瘦馬,自己進宮已是壞了規矩,死了之後她家裏的丫頭還接二連三地往宮裏送,倒是她家祖墳上冒了青煙去!”

    婉兮垂眸,淡淡而笑,“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若主子娘娘不提,妾身倒是都給忘了。”

    那拉氏又是哼了一聲兒,“我倒明白你是什麼意思:終究你這會子不但能生了,而且已是連着生了這麼多,故此怡嬪那點子心結已是全都釋然了。甚或,你還要故意給她瞧瞧,瞧你還擡舉她母家姐妹,也算磕磣她去!”

    婉兮眼簾輕垂,搖了搖頭,“我選這柏氏,只是因爲怡嬪畢竟在宮中伺候多年。嬪妃母家姐妹,理應優先入選罷了。”

    “況且妾身今兒也只是陪主子娘娘來初看,妾身的意見也只是給主子娘娘當個參考。總歸凡事還有主子娘娘做主……”

    那拉氏見婉兮如此,便也只得聳了聳肩,“罷了。你既選了,那便由得你去。好歹怡嬪也是皇上的嬪位,位分也不低了,給她母家個顏面,倒也是應當的。”

    那拉氏這便吩咐宮殿監的太監,叫正式留柏氏的牌子。

    這個人已經定了,那拉氏卻還是忍不住笑,“……可是漢姓人裏,不是還有個汪氏?若以家世而論,便是這個汪氏不是出於嬪妃母家,可阿瑪卻也是副都統,那是二品大員呢。你怎麼沒選她?”

    婉兮想了想,卻含笑搖了搖頭,“妾身只是覺着,柏氏或許比她更合適。”

    那拉氏眯眼瞟着婉兮的側臉,半晌,忽然笑了,“我原本是說了,挑漢姓人的差事交給你去了,我不管了。可是……我以爲你必定是要選那汪氏的,畢竟她的家世在所有女子裏都是數一數二的。可誰想到你竟然沒選,那我倒要說句話兒了。”

    婉兮微微蹙眉,卻無奈,只得道,“還請主子娘娘示下。”

    那拉氏舉着排單細細瞧着汪氏的父親、祖父的名姓與官職,終是緩緩道,“……汪氏母家早於國立之初便已來歸,父祖俱得用,乃爲得力世僕。四格既已爲副都統之職,這個女孩兒便沒有初選就撂牌子的道理。若此,豈不是叫世僕傷心了去?”

    “便也留牌子吧,暫且留在宮裏學着規矩看看。若後頭覺着還是不合適,總歸還有幾次復看,到時候兒再撂牌子也不遲。”

    婉兮無奈,也只得點頭,“全憑主子娘娘做主。”

    那拉氏吩咐完了,這纔將旗鼓佐領的排單都撂開,這便又看婉兮記名的回人佐領的人名。

    “妮莎?”那拉氏又瞧婉兮一眼,“你留下這個人,又是什麼緣故?我倒以爲,就憑回人佐領那麼點兒人,倒選不出什麼人來。”

    回人佐領是跟隨容嬪母家一併進京的回人,如家僕、工匠等人,編入內務府下回人佐領。可是人數卻終究有限,在容嬪進宮的乾隆二十五年正月,整個回人佐領也不過只有一百二十六名口。

    這一百多人本就不多,其中適齡挑選的女孩兒就更沒有多少名了。

    那拉氏傲然擡起下頜,“容嬪身邊兒不是已經有回人佐領裏挑選來的女子伺候了麼?她也不缺人!依我看,倒不必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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