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164、不想陪你死
    皇帝回宮去了,卻留下一班後宮在圓明園裏。

    按說這本也是慣例,終究皇帝在圓明園裏住的日子多,只是逢重大慶典祭祀,才臨時回宮去幾天。用不了幾日便回來了,沒的要大費周章帶所有人一同回去。

    可是慣例歸慣例,皇帝卻也每次回宮去,都單獨帶一兩個人。

    這回,皇帝帶的不是永常在、福常在和寧常在,而是去年最後賜封的第四位——答應小富察氏。

    .

    皇帝此舉,倒叫後宮衆人頗有些意外。

    終究去年一共賜封的四人中,小富察氏獲封最晚,位分也最低。

    因答應位分太低,皇帝都未賜予封號。沒有封號的嬪妃,稱呼起來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倒要叫旁人在開口時要多費一番思量。

    從皇帝方面說,倒是好辦,只需直接稱呼“某某宮答應”即可。此時小富察氏是跟着那拉氏居住,皇帝的諭旨裏便以“翊坤宮答應”來指代即可。

    爲難的是其他嬪妃,尤其是太監和官女子等這些當奴才的。

    答應雖說位分最低,還不是內廷主位。唯有從貴人開始的內廷主位,纔可以稱爲“主子”,可答應也好歹是位小主兒,終究是太監和官女子們不敢怠慢的。

    宮中倒也是有現成兒的規矩,對於沒有封號的嬪妃,也可以用名號來稱呼。譬如婉兮等漢姓女,就直接以姓氏爲名號,稱爲“魏貴人主子”等;

    滿人家的格格,皇帝曾嚴厲下旨,禁絕以漢人姓名連用的方式來稱呼,故此不管是後宮嬪妃,還是皇子皇孫的福晉,絕不準稱爲什麼“鈕祜祿格格”、“富察貴人”的,只能按着滿洲舊俗,稱名不舉姓。故此小富察氏不能被稱爲“富察答應”。不過好在也有個折中的法子,可以用生父名字的第一個字兒來作爲名號。

    比如小富察氏的父親是德克精額,那就可以稱作“德答應”。抑或是跟着她們母家承恩公的大宗,從富文那兒稱呼“富答應”;或者跟着九爺傅恆,稱爲“傅答應”,皆可。

    而到了蒙古人嬪妃這兒,也可以按着生父名字的第一個字兒來當做名號,又或者以母家所在的部落爲名號皆可。

    故此太監和官女子們有叫“傅答應”的,也有喚作“富答應”的,不一而足。

    其實在小富察氏的稱呼上,倒不用這麼周折。因爲皇帝的後宮中,此時唯有這麼一位答應,別無二家。便連去年一同賜封的三位內務府包衣女子,初封都是常在,都在小富察氏之上。故此小富察氏的位分既然獨一無二,倒不用以名號來示區分了。

    皇帝起駕回宮時,各宮都得到消息,說小富察氏跟着回宮去了。各宮的太監女子們稱呼上這個七嘴八舌,倒叫各宮主位都不由得笑。

    也是,誰能想到堂堂元皇后的親侄孫女,以外八旗秀女之身進宮的,卻初封了這麼個獨一無二的答應來呢?

    小富察氏明擺着的不得寵,倒叫忻妃也曾經鬆一口氣下來。說到底去年從十月開始,皇上一口氣連着賜封四位新人,若挨個兒的都得寵,那皇上自更顧不得她了。

    可是這會子忽然傳來小富察氏單獨隨着皇上回宮的消息,倒叫忻妃的心又提了起來。

    “怎麼着,轉過年來,終於輪到這小富察氏得寵了去?”

    樂容和樂儀都道,“雖說那位初封只是最低的答應,可是終歸是孝賢皇后的親侄孫女兒,皇上便是再不待見,卻也不至於永遠冷落下去不是?”

    樂容看了忻妃一眼,“況且三月十一是孝賢皇后的忌辰,按例皇上要遣內務府官員祭祀孝賢皇后陵寢,宮裏的長春宮也要供容,那傅答應便也好歹該去行禮不是?這便叫她得了機會單獨隨駕……”

    忻妃冷笑一聲兒,“那就便宜她了!想這些天,宮裏唯有她一人,必定會設法侍寢了!以她的身份,我倒不能防備着她些兒。”

    樂儀倒是輕哂,“實則這會子倒輪不到咱們來防備着她。就憑她這個身份,以及她相貌與孝賢皇后的相似,那皇后主子便是第一個防備得登緊的;此外,便是令貴妃。”

    忻妃眼珠兒滴溜溜一轉,便也笑開,“是啊,自有她們兩個煩惱去的,我倒不着急了!”

    她這會子該着急的,還是什麼時候兒能叫皇上趕緊回園子來。

    留給她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這最後的半個月,已是她最後的機會。

    .

    皇帝延宕到三月十三日,纔不慌不忙地回到圓明園來。

    忻妃又喜又急,便又催着樂容和樂儀兩個,這便立時去九洲清晏,以八公主身子有異爲藉口,單獨求見皇上去。

    樂容和樂儀知道這一回再也躲閃不得,這便都只得硬着頭皮應下。

    兩人一同離了寢殿,繞過卡子牆,避開衆人眼目,立在牆根兒地下相對犯了難。

    樂儀更沉不住氣些,“若這麼去了,若皇上問起主子的胎來,咱們該怎麼答?咱們是該說是有啊,還是沒了?”

    “若是皇上心緒寧和的時候兒還好說,可倘若皇上也心煩此事,必定會責問咱們兩個,爲何早發現有異時不及時去回稟?這樣一來,主子自己的算計,倒要叫咱們兩個先背上黑鍋去了。”

    樂容蹙眉,“誰說不是?終究咱們兩個是近身伺候的,主子身子有什麼事兒,咱們兩個都該是知道的。可是咱們一同瞞到現在,皇上可不會管咱們是不是聽從主子的吩咐,皇上只會先問咱們的罪!”

    樂儀閉了閉眼,“咱們怎麼這麼倒黴?跟着主子這些年,也就上回南巡,從安寧那兒得了那一筆好銀子去。結果還沒捂熱乎呢,安寧便犯了事兒,倒叫咱們手裏那銀子變成了咬手的,險些叫咱們都洗脫不得了去。”

    “這剛穩當了幾天,主子便又鬧出這麼大一個事兒來!我便斗膽說句不該說的——八公主的身子是怎麼回事兒,主子還不肯得個記性去麼,這怎麼到了這次遇喜,還敢鬧出更大的來!”

    樂容也是神色黯然,“八公主的事兒,險些叫咱們掉了半條命去;安寧的銀子,又差點兒叫咱們跳進黃河洗不清……不過好在咱們也算命大,竟然都逃過來了。可是我怎麼覺着這回的這事兒,咱們倆怕是要逃不過去了呢?”

    樂儀跺腳,“誰說不是呢?終究這是皇嗣啊,且已經到了足月該臨盆的時候兒了,這若鬧騰開了,可是欺君大罪!”

    一向老成穩重的樂容,這一回也亂了方寸。

    “那你說,咱們這次……是死定了麼?難道說這輩子伺候主子一場,到頭來,還要咱們爲她殉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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