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165、疼得直叫喚
    尹繼善上疏議生絲出洋之事,這本是極爲敏-感之事,稍不小心便會逆了龍鱗去。故此永琪聽說消息,原本倒是暗暗稱慶。

    倘若尹繼善惹皇帝動怒,永璇必定受到牽連;

    且前朝大臣本就頗多保守拘泥之人,原本就反對與洋人通商,更何況是生絲呢,故此尹繼善的上疏必定在前朝引來不少的反對去。若皇帝再對尹繼善不滿,那麼那些與尹繼善持相反意見的,便也不然再支持永璇去。

    永琪便等着,此事過後,他可坐收一班大臣支持去。

    成年皇子中,如今只剩下他和永璇的爭奪。不支持永璇的大臣,便也沒得選,至少目下而言,只能與他靠近。

    可是永琪怎麼也沒想到,如意的算盤一共還沒打幾天,皇帝竟然準了尹繼善所奏,頒下諭旨正式對生死出洋之事弛禁。尹繼善非但沒觸怒皇帝,反倒透過此事,叫大臣們都看到了皇帝對尹繼善的器重去。

    永琪只能眼睜睜看着,次日起便是在上書房裏,師傅和諳達們都對永璇格外客氣些兒。

    原本他們兩個都曾經是無依無靠的皇子,永璇的生母淑嘉皇貴妃早逝,而永琪自己的生母不得寵,故此大臣們原本更看重他們兩個自身的優劣對比。

    他自是篤定,他自己是樣樣兒都比永璇強。至少,他的腿沒毛病啊!

    可如今倒好,他的腿一樣兒得了毛病去。

    而永璇呢,卻得了尹繼善這樣個能依靠得上的岳父去。反觀永琪自己,岳父一家本就江河日下,岳父多年終於升任總督,卻還沒來得及上任,就“嘎唄兒”——死了。

    這樣一來,永琪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現實:他與八阿哥永璇之間,地位已經重新洗牌。原本是他樣樣兒都比永璇強,到如今,因爲尹繼善這個得力的岳父可以依靠,永璇已是扭轉了頹勢,不但與他的地位漸漸持平,甚至在父皇心中,已經隱隱有超越他的趨勢去了。

    永琪忍不住鬱卒,急於得到宗室王公和大臣們的支持。可是他此時苦無良策——萬般無奈之下,便將目光放在了福園門外的那一班身份隱晦、卻每日都蹲牆根守着的人身上去。

    ——那一班人,實則都是奉命而來。

    長久以來,京城裏的各王公貝勒都會派護衛或者筆帖式,去紫禁城、圓明園等處探聽朝廷和皇上的動態,如本日哪些衙門上奏了什麼,皇帝召見了哪些大臣,皇帝的行程等等,然後書寫“啓帖”回報。

    永琪想到的那些人,正是出自京城中各家王公府中的護衛和筆帖式們。

    皇帝駐蹕圓明園時,圓明園其他宮門因管理嚴格,倒叫外人不易探聽消息去。唯有福園門內,因主要是皇子們的住處,且挨着如意館進,平日進出的管理倒相對鬆快些。

    且如永琪一般,皇子長大了,雖說朝廷有嚴令禁止皇子私自與大臣結交,可是哪個皇子能當真就不結交大臣了呢?故此心照不宣地,也有皇子明知道外頭是什麼人,卻也一不查問,二反倒偶爾故意泄露些消息出去。

    永琪在別無他法的情形下,又不甘被永璇超越,這便不得不用了這個近乎孤注一擲的法子去。

    他能給王公們他們所需要的內廷消息,而他也需要他們的支持。說到底,這也是各取所需吧?

    他坐在書房裏獨自思量半天,終究叫了從小便在身邊伺候的哈哈珠子太監:三德、四書、六藝他們都進來。將京城裏的二十家王公分成幾脈,分別交給他們,叫他們多長長眼色,先到福園門外去“認人”。

    “你們儘可與他們多盤桓,待得將來相處得熟了,再尋機會,挑要緊的帶進來,到我眼前來說話兒。”

    .

    樂容和樂儀按着忻妃的要求去了九洲清晏見皇上,從她們兩人出了她這寢宮的門兒起,忻妃就在翹首巴望着皇上到來。

    皇家不可出醜聞,尤其不能出在皇嗣身上。

    四公主的手是那樣兒,皇上便挑了傅恆的嫡長子爲額駙,將四公主的祕密藏在最信任的臣子家中;那她的舜英呢,便是從小兒皇上就知道舜英不對勁兒,可是那會子終究孩子還小呢,皇上興許這幾年都給忘了。

    忘了不要緊,她會提醒皇上。

    皇上若怕這醜聞傳開,那便只有趕緊過來。

    忻妃想到此處又狠了狠心。

    她知道身爲母親的,不該如此利用女兒的痛處。只是,她此時已經別無選擇。

    況且在這這後宮裏啊,一向是母以子貴、子也以母貴,她們母女兩個就該是相依爲命,一榮俱榮的。如今眼前這一關對於她來說是生死的關頭,若她闖不過去,這條命就這麼交待了,那舜英將來又要靠誰來護着?

    後宮裏其他的人?呵呵,養母再用心,終究也是隔着肚皮的,如何比得上生母啊。

    除了自己,在這後宮裏,她誰都不相信;舜英是她的女兒,舜英便也應該誰都不可以依賴!

    故此,她這回用女兒來救她自己一命,這便已經不僅僅是她的自私,她何況不也是爲了女兒呢?她得活下來,她得,親自護着女兒長大才行。

    焦急的心,每一刻的等待都是一種煎熬。在這樣的心境之下,她都不知道真實的光景是過了多久,她只知道今晚這等待的滋味,不僅僅是度日如年。

    夜色深濃裏,樂容和樂儀終於回來了。

    兩人的神色有些侷促,到她面前兒來誰都不敢擡頭看她。

    忻妃深吸一口氣,“見了皇上了麼?皇上怎麼說?”

    皇上絕不可能對舜英的異常毫不在意的!

    樂容和樂儀還是不敢擡頭,兩人只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忻妃信息便慌了,急得一拍炕幾,“你們兩個,倒是說話啊!”

    樂容和樂儀趕緊都伏地請罪,“回主子,奴才兩個自是奉命而去,也都見着皇上了。奴才兩個將主子交待的話,盡數奏明給了皇上去……”

    “那皇上究竟怎麼說?他便是今晚還是沒來,那他是不是明兒就會過來?!”忻妃的嗓音既尖利,又沙啞,她狠狠地又一拍炕幾,“倒是說話啊!怎麼今兒都成了悶嘴的葫蘆去!”

    樂容和樂儀都相顧失色,都忙道,“不是奴才不回明主子,實在是,實在是……”

    忻妃惱得抓過茶碗來,照着兩人的頭頂便飛了過去,“誰給你們的膽子,竟這麼吞吞吐吐去!”

    茶碗貼着樂儀的面頰飛過去的,便是沒結結實實砸着,可是那碗沿兒卻也擦着了樂儀的顴骨處,生生刮出一道血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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