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九卷20、小姑娘,四十歲啦!
    處置了李玉鳴,一時之間前朝後宮終於沒人敢再在皇帝面前提什麼給那拉氏穿孝、行禮的事兒了。

    況且那拉氏死的也的確有些不是時候兒,因爲皇帝的萬壽節就在八月。

    從七月二十七日起,爲皇帝萬壽節而舉行的慶賀便已經開始了。

    七月二十七日,皇帝奉皇太后辛卷阿勝境,侍早晚膳。並且賜宴扈從王公大臣,及蒙古王公臺吉等。

    第二天依舊如此。

    而這一天距離那拉氏之死,還不到半個月。避暑山莊的歌舞盛宴,喜慶連天,誰還記得京師宮中,那個空擔着皇后名號的人,孤單的死去?

    從這一日起,七月二十七、二十八、八月初二至初八、初十、十二日至中秋節,皇帝奉皇太后侍宴,且賜宴給王公大臣等。從七月二十七至八月十五這十九天裏,皇帝竟然前後賜宴十四天!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慶祝,就差沒天天都設宴歡慶了,顯見皇帝心中的歡喜。

    在這一年的萬壽節慶賀禮,小十五終於如願以償,也得了夏季的朝服去,穿着隨王公大臣、蒙古王公臺吉等,一起赴澹泊敬誠殿,給皇帝行萬壽節慶賀禮。

    因小十五在元旦那日已經正式入了宗親宴,故此這回再參加慶賀禮去,已經不像頭一回那麼惹人側目了。婉兮便還是終於拿出了當年小十五抓周的時候兒,抓的那盤青金石的朝珠來。

    穿朝服,得佩掛朝珠,也是時候該爲小十五正式預備一掛朝珠去了。

    可是那朝珠太小,是給小孩兒抓周用的,婉兮雖說十分不捨,卻也還是狠狠心交出去,叫內府造辦處給拆了珠子,重新配珠、佛頭,給改成適合小十五這時候的身量合適的朝珠去。

    就是這麼個小小的變動,也沒逃過皇帝的眼睛去。皇帝瞧着一堆高高大大的人叢裏,就小十五那麼一個矮了半截兒的跟着一起一板一眼地行參拜大禮,這眼珠兒便忍不住只放在小傢伙身上罷了。

    小十五個兒矮,連朝珠都比旁人小一號。

    這說的倒不是長短,而是連珠子都是小的,皇帝一看之下就明白了,笑得更是愉快。

    當晚皇帝奉皇太后,與一衆後宮、大臣們筵宴,看戲,皇帝是端坐在皇太后座旁,卻還是悄然向後伸手,握住了坐在身後的婉兮的手去。

    “那朝珠兒,改得挺好看。”

    婉兮心下一甜,忙低聲道,“我擅自將爺的那好玩意兒給改了,事先也沒請旨,爺可怪我?”

    皇帝倒是笑,“瞧你!爺把那朝珠給了圓子了,那怎麼用自然是隨着他的身量來改。要不然就憑抓周的小孩兒用的那長度,難不成這會子只能套手脖兒上去當手串了不成?”

    婉兮歪頭看皇帝,雖說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皇上大半個後腦勺兒,沒法看皇上的正臉兒,可是這種角度反倒有些奇異的甜蜜呢。

    婉兮便笑出俏皮來,“爺是怎麼認出來的?”

    皇帝輕哼一聲兒,“珠兒那麼小。本是配着週歲小孩兒用的,那珠子比米珠大不了多一點兒。爺忖着,無論是工部還是內造辦處,誰敢給咱們圓子用這麼大點兒的珠子去?諒他們不敢,爺回頭一想,也就是你這個當親孃的纔敢這麼委屈他去。這還豈有猜不着的?”

    婉兮垂首而笑,“爺冤枉我了。哪兒是委屈他去?能用爺小前兒用過的朝珠,那是他再高不過的造化去纔是。”

    此時一切的語言都已是多餘的,皇帝只在袖口裏將婉兮的手給勾緊。

    如此前朝後宮齊聚,爲天子的萬壽節而慶賀,這般的熱鬧,他們兩個便是臉都沒法對着臉,可是這般勾着小手,心下卻反倒是那般地滿足呢。

    這個七月到八月,避暑山莊裏歡天喜地,而京中卻是無處訴淒涼。

    七月十五十二阿哥永璂奉旨回京。

    京師與避暑山莊相聚數百里,聖駕一路走來,七月初八起鑾,七月十四方到,途中走了六七日去;永璂便是單騎馳馬,能比大隊人馬走得快些,可他終究也只是個虛歲十五歲的少年;再加上乍然聽說額娘薨逝,一顆心都是亂的,這便途中便是想發瘋一樣地飛奔,隨從的侍衛和護軍卻也不敢都由得他去。

    這便盡力最快,也只是每日按照大隊人馬一倍的行程去遞增,永璂回到京師也都是三天多以後去了。

    皇帝命那拉氏的喪儀按照皇貴妃例,那拉氏的名分更原本是皇后,因此她的屍首本應該在內廷中停放些日子。

    若是按照皇后的身份,那屍首該停在景山觀德殿;若是按着皇貴妃的例,也應該停在宮內的吉安所。停靈數日之後,再由宮內移往宮外的靜安莊殯宮去,等待園寢的完成,再行奉安大出殯之禮。

    可是那拉氏的屍首卻在她身故當日,便被直接挪到宮外的靜安莊殯宮去了,根本就沒在宮裏的吉安所停靈。

    故此永璂回到京中,不是到宮裏去穿孝,而是直接到了靜安莊殯宮。

    可是因爲那拉氏死得實在不是時候,因爲皇帝萬壽節時,這孝服便得脫下——便是皇后又如何啊,總歸皇后的喪事要讓位於皇帝的喜事去。

    故此從前永琪等人爲親王穿孝,都是在八月十三之前就提前除服了;可是永璂的這個卻更早了——不是在八月十三之前除服,而是在八月初一日就已經除服。

    永璂八月初一日已經從靜安莊回到了圓明園。

    按制,皇后喪,皇子公主穿孝百日。百日內,起居不釋白,男截髮,冠不綴纓;女剪髮,頭不戴簪花。

    若皇子和公主的生母不是皇后,而只是嬪妃,那皇子和公主也應該爲生母穿孝二十七天去。

    可是永璂是七月十五才從避暑山莊啓程回京,中間便是拼命馳馬,到八月初一除服,這中間穿孝的時間卻也連半個月都不夠去。

    更何況皇帝壓根兒就沒有按着滿人傳統喪儀令永璂截去髮辮和不準剃頭等項去。

    這個世上,一個女人死去,便是其他人都可以不必記得,卻總歸自己的孩子應該盡一份孝心去——可是那拉氏卻終究,連自己親生兒子的足額孝心都沒有能夠擁有。

    無論是作爲一個皇后,還是一個母親,她這一生走到最後,都只剩下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八月十六日,在避暑山莊過完萬壽節,皇帝從避暑山莊起鑾,赴木蘭圍場。

    這一次,又是將皇太后老人家給留在了避暑山莊。婉兮今年跟去年一樣,依舊沒有留在避暑山莊裏伺候皇太后,不必擔從前孝賢和那拉氏的責,被皇帝帶着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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