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九卷64、不動聲色地安排
    “我的兒,你這是從哪兒來,怎麼落了這麼一身的雪去?”

    皇太后忙召喚永琰到跟前來,親手替他將紫貂的端罩又拍了拍,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頰,“臉也都凍硬了。”

    永琰含笑道,“孫兒跟他們採冰去了!其實身子裏頭都是熱的,唯有這一層皮兒吹涼了而已,皇瑪母別擔心。”

    宮裏有冰窖,備着冰,等夏天的時候宮裏的冰箱、冰桶裏從來解暑的。

    這些冰便要每年冬日裏,將筒子河取來。

    採冰的時候需要將筒子河裏的冰先給分割成大冰塊,然後運回冰窖,一塊一塊地堆疊起來。

    這活計除了要爬冰臥雪,更是一份力氣活,是最辛苦的差事之一。皇太后一聽永琰跟着去採冰去了,便也還是急了。

    “哎喲,你跟着去做那個幹什麼喲?這都臘月了,臘七臘八凍掉下巴啊,更別說是在那筒子河上了!”

    永琰笑,卻扶着皇太后起來,走到窗邊去。

    臘月的嚴寒將窗玻璃都給凍住了,玻璃上結着厚厚一層冰。

    永琰用自己的手放在那冰上,將那冰給生生焐化了——卻還做不到厚厚一層冰都化了,就只能化開手指頭那麼一個小窩窩,至少能將霜面給變成透明的冰面了,叫皇太后從裏頭能看見外頭。

    這種感覺看起來,就像在窗戶紙上捅個窟窿似的,這般就能偷偷看的見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

    身爲皇太后,已經是有多少年不能幹這樣捅窗戶紙偷看的事兒啦?可是皇太后也曾年輕過、家貧過、淘氣過,故此小時候也沒少了幹過這樣的事兒啊。

    永琰弄好了,便扶着皇太后過來看。

    皇太后好奇地閉上一隻眼,另一隻眼衝着那小洞衝外看了出去……

    永琰來的時候時辰已是晚了,臘月裏的天又黑得格外早,況且今天下雪,那天上都是黑雲,故此啊外頭原本應該是黑下來的。

    只是還不到掌燈的時辰,故此外頭應該還是黑洞洞的。

    可是皇太后往外看去,卻見她的院子裏,竟亮起了一盞一盞晶瑩的冰燈來!

    這冰燈就是將大冰塊中間鑿空了,裏頭點上燈燭。

    冰塊能將外頭的風給阻斷,護着燈火不會熄滅;且冰塊是透明的,便又成爲最好的燈罩,不損燈火的光亮去。

    “哎喲,這是你弄的啊?”皇太后也是歡喜地望向永琰來,“你這傻孩子,這大臘月的,冒着白毛雪上筒子河上跟着他們採冰去,竟是爲了給我弄這冰燈?”

    永琰不好意思地笑笑,“孫兒見過他們還往冰塊上刻花兒的,或者是將冰塊雕成各種的形狀……只可惜孫兒手笨,還沒學會這個。所以孫兒想,便是這最簡單的,也得是孫兒親手從筒子河裏鑿出的冰來,纔夠孝心去。”

    皇太后笑了,伸手擁着永琰,“你這傻孩子喲……什麼叫簡單,你有這樣的心意,我就已經是喜歡得不得了了。又何苦去冒那個風寒,若是着涼了可怎麼好喲!”

    這一轉眼永琰已經十三歲,已經成年了。可是他與皇太后的祖孫情竟是並未變薄。

    前朝後宮都知道,皇太后對皇貴妃的限制;永琰是皇貴妃所出,如今更是已經成年,他自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永琰卻從來沒有因爲這個,與皇太后產生任何的隔膜去。他小時候是如何與皇太后親暱的,長大了依舊如此。

    但凡他學會了新的手藝,又或者發現了什麼好喫、好玩兒的,都頭一個給皇太后進獻過來。

    這便叫皇太后也同樣沒辦法硬下心來。她能攔得住婉兮,叫婉兮的位分不能再進一步;可是她卻也抗拒不了永琰這個懂事的孫兒所帶來的天倫之情。

    尤其如今皇帝已經到了這個年歲,便是她還能力主再爲皇帝挑個滿洲名門閨秀進來當皇后,卻已經不能保準兒那個小皇后還能不能爲皇帝誕育下皇子來……

    故此皇太后心下對永琰、小十七的祖孫之情依舊真摯,皇太后對這兩個孫兒的喜歡並不受她與婉兮之間的隔膜所影響。

    皇太后拍着孫兒的脊背,滿意地嘆息,“你皇阿瑪說了,你已經成年了。那明年便該給你挑福晉了!好孩子喲,皇瑪母已是好多年沒親自管着秀女挑選了;可是明年,皇瑪母非要親自出馬,替好孩子你,也好好兒地挑一個福晉來!”

    永琰便笑了,“孫兒可不急……孫兒還想在皇瑪母膝下多淘氣幾年去呢。”

    “況且皇瑪母怎忘了,明年也不是八旗秀女引見之年。還是等後年吧,孫兒也好再自在一年。”

    皇太后卻已是橫了心,“……總之,皇瑪母一定替你挑一個出身尊貴的格格去,將你額娘那點子遺憾給補上去!”

    就在這個十二月,小金川戰事捷報漸來。

    在平定緬甸一戰中獲罪的阿桂,此番身先士卒,屢次攻城拔寨,獲得皇帝嘉獎,賞賜黑狐冠。

    皇帝並賜前線主帥溫福爲定邊將軍,阿桂爲定邊右副將軍。

    因兩人都在四川前線,這兩顆將軍印,皇帝需派人送到小金川去。

    皇帝終於下了決心,選福康安爲送印之人。

    福康安此次既奉命趕往小金川,皇帝索性留福康安在小金川辦事,授予福康安領隊大臣之銜。

    馬上就要過年了,就在這年味兒漸濃之時,福康安還是披風戴雪地持印離京而去了。

    婉兮意料之中,可是當這一天終究到來,心下還是生出太多的不捨。

    ——本以爲是天氣好的時候兒去,怎想到是這寒冬臘月裏,又是要過年的時候兒,卻要馳奔四川,那樣遠啊。

    婉兮打開自己的庫房,特地選了一塊最好的豹皮,又配了猞猁猻,給福康安也做了一件端罩去。

    叫他穿着這大毛的衣裳,這一路出京,抵禦風寒去吧。

    小七聽說了也進宮來,陪着額娘,親手替這件端罩配了月白緞的襯裏。

    婉兮自己的針線手藝欠佳,小七卻是從小跟着婉嬪學的針線,倒是比婉兮更好些。

    這猞猁猻配豹皮、內襯月白緞的端罩,原本是頭等侍衛的規制,婉兮的準備自然不逾制。可是小七還是瞧得出,這件端罩裏是豹皮多,猞猁猻皮少,這比例的微調,便將端罩的等級提高了去。

    由此,小七也更明白了額涅的心意去。

    便也因此,她親手縫製那月白緞的襯裏時,針腳才更細密,格外地多加了一倍的心去。

    最後還在那襯裏上繡上了佛家的真言,以此祈禱保保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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