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九卷92、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紅袖添香網新文連載中:《少帥,夫人又在鬧離婚》,繼續深愛,愛是永遠不老的傳說~】

    .

    聽了皇帝的話,婉兮欣慰點頭,含着笑輕輕闔上眼簾。

    晉位爲皇貴妃,領袖後宮已經近十年了,縱然皇上早已有爲她正位中宮之念,可終究還是卡在大清的祖宗規矩,卡在皇太后的阻攔之下——終究因爲她是辛者庫的出身,更是漢姓女啊。

    這大清朝啊,還從未有過出自辛者庫的皇后,更何況還是漢姓人呢(康熙爺生母佟佳氏不是漢姓,不是所有帶“佳”的都是漢姓,康熙生母佟佳氏是滿洲老姓兒,以地爲氏)。

    故此皇太后攔着,亦是理直氣壯。

    可是皇上這番話說得可真好——便不管她是什麼出身,只因爲她的兒子已經被定爲儲君,那麼儲君之母必定要追封皇后!

    這是最最經典的“母以子貴”,既不違大清列祖列宗的規矩,又叫皇太后都說不出個“不”字兒來。

    婉兮明白,皇上的語氣裏帶着那樣深濃的歉意——他當年的誓言,說她是他的妻;他的確履行前言,將她破天荒扶上了皇貴妃之位,成爲名正言順的“二妻”,卻終究沒辦法給她皇后的名分。

    婉兮便輕輕地笑了,捉着皇帝的手,指尖輕勾,“爺,我啊,最愛的就是這個‘母以子貴’……因爲在一個母親的心中,這天下最要緊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啊。”

    “身爲母親,是自己將孩子帶來人間,便心甘情願承受孩子們所給予的一切。是這樣的‘母以子貴’也好,還是各式各樣的懸心也罷,這都是一個母親應該經受的,也更是母親甘之如飴的。”

    婉兮說着,攥緊了皇帝的手,將皇帝拉近,扳過他的耳朵來。

    “爺啊,我的病,我自己心下都明白。一半是因爲小十七的出痘,另一半是因爲蓮生的離去……可是我雖說如今病到如此,可是心下並無悲傷,反倒是——歡喜的啊。”

    “因爲我病是爲了孩子們病,我便是,便是——不能陪爺再往前走下去,也只是爲了咱們的孩子。這樣的病,這樣的離去,對於我來說,都是心甘情願……”

    皇帝一哽,只能緊緊擁住婉兮瘦弱的肩,卻已說不出話來。

    婉兮將面頰輕輕貼在皇帝面上,氣息微弱道,“……我只是,對不住爺了。未來的日子,我怕是不能繼續陪着爺再走下去;爺啊,您卻一定要好好兒的。”

    “是因爲,因爲,咱們的孩子這樣多。我先去陪蓮生,陪小鹿和石榴了;可是這世上卻還有小十五、啾啾和小十七啊……爺,咱們倆得一人分一半兒去。我去顧着那幾個孩子,而爺您,得替我顧着小十五、啾啾和小十七……”

    “我最欣慰的是,便是我不在了,也還有小十五、小十七,還有咱們的孩子陪着爺,一起走完未來的歲月啊。他們陪着爺,爺啊,您爺要替我,好好兒看顧好孩子們啊~~”

    皇帝用力點頭,卻又使勁地搖頭,“你別胡說!咱們的孩子,我自個個兒都要顧着;可是,誰說你就走不動了?”

    “爺不准你偷懶兒,更不准你將這喪氣話當了真。你沒事的,你相信爺,你真的沒事的。你就是太累了,你只需要好好歇歇,等這個冬天過了,開了春,你必定就好了!”

    不光是他自己這麼說,歸雲舢也這麼說啊。都說她就是因爲這個冬天裏接連經歷了小十七的出痘、小七的薨逝,纔將秋獮時候那點子風寒咳症給加重了。只要熬到開春兒,地氣暖了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皇帝,完全就像個執拗的少年,婉兮忍着疲憊,竭力睜開眼,柔軟地點頭微笑。

    “爺說得對。都怪我病得久了,就容易說些喪氣的話。我再不說了,就等着過完了正月,春暖早來,我就推開這棉被下地去,還等着看海棠花兒開去。”

    婉兮實在太疲憊,便是說着這些話,眼皮也還是有些打架,將一段話說得彷彿夢囈了一般。

    皇帝輕嘆口氣,伸手輕撫婉兮面頰,“既如此睏倦,便好好睡一覺吧。你且放心睡着,爺坐在這兒陪你。”

    婉兮闔着眼卻搖頭,“別,爺在這兒坐着,我睡不着。明日李朝國王派使者來圓明園表賀三大節,皇上不能不在……皇上還是回園子去吧,我自己沒事兒。”

    婉兮不怕別的,只怕自己的病氣過給了皇上去。終究,皇上也已經是六十五歲的老人家了。

    皇帝深吸口氣,俯身在婉兮面頰上親了親,“好,那你好好睡着。明兒忙完了李朝使者表賀入貢之事,爺就回來看你。”

    婉兮雖然點頭,指尖卻不由得又緊了緊,有些捨不得鬆開皇上的手。

    卻終究還是狠下心來,縮回了手指,衝皇帝輕輕擺了擺,“爺快去吧。我在這兒,等着爺回來。”

    皇帝走到門口,不由得再回眸凝望。

    她已經睡熟了,可是手卻還舉在枕邊,像是一直在搖擺。

    而她身周,那水綠色的帳子柔軟垂下。

    便如水中蔓草萋萋搖擺,柔軟娉婷。

    皇帝忍住一聲嘆息,輕輕一笑。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皇帝心中默唸罷,終是緩緩回頭,悄然離去。

    天意難測,便是天子,他竟也無法猜到,他這一走,竟再也沒能走回到她的眼前……

    .

    正月二十八日,朝國王李昑,遣使表賀萬壽、冬至、元旦、三大節,及進歲貢方物。賞賚筵宴如例。

    忙完此事,正月二十九日,皇帝先赴暢春園給皇太后請安,將昨日李朝進貢來的貢物,挑好的給皇太后先送過來,母子說着那些貢物的話兒,倒也其樂融融。

    哪裏想到,剛從暢春園回來,皇帝正說着要回宮去看望婉兮,宮中卻傳來噩耗——皇貴妃婉兮薨逝。

    這樣的消息對於皇帝來說意味着什麼,一直在養心殿裏陪伴着婉兮的穎妃和婉嬪自是最爲知曉。故此兩人特地囑咐來送信兒的太監多說一句——皇貴妃乃是含笑而逝。

    六十五歲的皇帝定在原地,半晌動彈不得。

    他彷彿都忘了心跳,忘了呼吸,忘了眼珠兒不轉是無法忍受的……他就如冰凍了、泥塑了一般,連活人的基本呼吸、心跳的特徵,都找不見了。

    他知道他還活着,可是在聽見噩耗的那一刻,他分明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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