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桃李燦春風 >第三十七章 掐死你
    “馮大哥”李春說話感覺像炭火在烙着胸肺。馮金山往他身後看,模糊看見巷子裏有東西蠕動和隱約叫喊,心頭一緊,趕忙叫跟在身後的小廝扶住他、送他回船上去。

    李春扭頭對他喊道:“馮大哥,別告訴小桃好不好?”

    馮金山答應着。他和嬌嬌差了十幾歲,看嬌嬌這些朋友如同父輩一樣,平時無事不會主動搭訕,更不會跑人家家裏去,上哪兒去告訴柳家妹妹。

    李春昏昏沉沉躺了兩天,他生命力很是頑強,吐出一些淤血,喝了幾碗亂七八糟草藥熬的苦水就起身了,回到碼頭做工時他發現衆人不禁都離自己遠一點,原來他的兇名已經傳開。那天晚上他一對三,當然沒贏,銀子全被搶走了,但對方也不能說贏了,黑巷裏的場面頭破血流不足掛齒,讓人不寒而慄的是三個人中一個被活活撕扯下來一邊耳朵、另一個則一顆眼睛珠子被抓了出來,晃晃蕩蕩掛在眼眶邊晃悠。

    白七爺的船要排過鈔關了,他問李春要不要跟着自己,李春愣了愣,這彷彿是送他一雙翅膀幫助他離開這讓人要窒息的地方。想起柳桃來他又一陣猶豫,論理說這世上已經沒有人管得到他,可他就覺得自己的事只有小桃才能做主。

    白七爺只能遺憾的告訴他如果他有意,可以去州府的珍寶齋傳個話。

    李春坐在河邊發呆,忽然聞到一縷玫瑰香露的味道,然後他的眼睛被一雙少女的柔軟小手捂住了。

    “小桃!”他如猛獸捕食般輕易就把這隻嬌小的獵物反手攬住,當腦袋裏覺得不對時卻已經死命摟緊少女柔軟的身體。

    楊秀秀滿面通紅,先是羞澀,然後是害怕,貨真價實的害怕。她呼吸困難,瑟瑟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李春在想要不要掐死她算了,他心有所想手下就不知不覺用勁。

    楊秀秀雙手無力的拉扯着他的胳膊,好可怕,她透不過氣來了,喉嚨要被捏碎了,好痛。她偷偷的看過,柳桃總是這麼從背後捂住他的眼睛,很白癡的叫他猜她是誰,還不許一下猜中。他在柳桃面前簡直像一條狗一樣好脾氣,可爲什麼——楊秀秀雙眼朦朧,不,自己不要死啊。

    一陣江風吹來,李春清醒了,手一鬆,楊秀秀像團爛泥般癱倒在地,捂住喉嚨咳嗽,可只能發出很小的聲音。

    “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說、我一定掐死你。”李春丟下她,滿臉厭惡的轉身。

    楊秀秀倒在地上嗚嗚的哭,太可怕了,她以爲他即便是拒絕也頂多是推開自己,卻是想殺人。果然是哥哥罵的天生的囚奴,下賤胚子。

    “你怎麼纔回來啊。”李春埋怨着對面的少女。

    馮嬌嬌嬉皮笑臉:“你想我啦?不會吧,李春,你膽子可夠大的,居然喫着碗裏想着鍋裏的。”

    她的胡說八道叫李春頭臉漲得通紅,馮嬌嬌還要故意去撩他:“嘖嘖,你可長本事了,你前天在清水江上大出風頭我可都瞧見了。這幾天圍着你轉的小娘子不少吧、你就把小桃拋到腦後了?”

    李春躲着馮嬌嬌的魔爪,差點沒要哭出來,這麼一個大個子哀求着“嬌嬌,別這樣”讓馮嬌嬌大樂,都沒注意自家老爹出來站在走廊裏笑眯眯的看了一會、又笑眯眯的轉進屋去了。

    “什麼、你和小桃吵架了?真的吵架了?你們竟然一個月沒見面、也沒說過話?”馮嬌嬌以爲自己在聽神話,以柳桃的黏糊勁和他三天不見都受不了,可是他們現在竟然一個月沒見面!

    馮嬌嬌斜一眼李春:“你們什麼事情吵架啊,總不能是爲了喫的吧?”她的想象力實在是貧瘠。

    李春只說:“是我不對。”

    “當然是你不對,難道還會是小桃不對?”馮嬌嬌不客氣的道“她那麼喜歡你,在她心裏你排在我前面、知道嗎?哼。”

    “你怎麼纔回來啊。”聽到這埋怨馮嬌嬌直攤手,這倆人真是一模一樣啊。

    馮嬌嬌喫着花糕,心裏暗暗感嘆也許小桃和李春吵架是好事,看,這一個月沒膩在一起小桃手藝明顯又進步了,這盤重陽花糕和自己家的滿香樓味道不一樣呢。

    柳桃是把老菱角煮熟碾成粉,和糯米粉摻一起上屜蒸成的,冷卻後切成一方方的,撒上菊花瓣做裝飾,菱角的清香讓這糕額外爽口。馮嬌嬌吃了一塊又一塊,直到盤子底只剩渣渣才心滿意足,而好友嘰裏呱啦的哭訴也告一段落。

    “就這樣呀?我還以爲是什麼事情,我和我哥哥還打架呢。”

    面對好友的不當一回事柳桃生氣:“還要怎樣?他竟然推我、你說他是不是太過分了,竟然推我。”說到最後幾個字卻哽咽了起來,就在馮嬌嬌懷裏哭開了,她倒是不好意思說自己對楊秀秀的嫉妒。

    “好了,他已經認錯了,你這麼久不見他對他已經是懲罰夠了,再說你要是還生氣當面罵他不是更解氣嗎。”

    “我纔不見他。”

    “好吧不見就算了。哎,你知道嗎周甜兒定親了,你想必是不肯去湊熱鬧的,反正你也不出門,我已經決定和張金花一起去了。”

    柳桃氣得直捶馮嬌嬌,再多勸自己一句會死啊。

    周甜兒的婚事定在明年春天,她未來的夫婿是一個表姑姑家的哥兒,住在隔壁府,不算太遠,路上坐船要兩天。

    一羣小姑娘坐在閨房裏陪着周甜兒聊天,昨天大家還是嬉戲打鬧的小女兒,明朝就各自東西嫁做他人婦,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一時間這些無憂無慮的小姑娘都帶了些傷感。

    周甜兒從沒見過這個表哥,她小聲跟柳桃嘀咕着:“也不知道他是圓是扁,會不會疼人。唉,女兒家就是不受重視,表姑只說讓我哥哥跟着表姑父歷練、我娘就歡喜不迭,小桃你沒看見我娘那樣子、恨不得把我打個包送人一樣。”

    柳桃安慰她:“你娘不會給你瞎選的,你們家是有體面的人家,要是姑爺是個麻子癩子大家要笑話的。”

    周甜兒扭她一把:“呸、你才嫁個癩子呢!”

    倆個小姑娘說笑一氣,閨中兒女對於婚姻畢竟都是心存美好,對周甜兒送上的也都是祝福和打趣,待到螃蟹和桂花酒送上來氣氛已經很輕鬆了。周家是大戶,特別撿了幾簍肥壯的螃蟹來招待自家小姐的閨友們,就在花園裏選了個有亭子有流水的角落,高高低低擺了幾十盆菊花,也湊出一派花團錦簇的熱鬧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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