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桃李燦春風 >第三十八章 我不知道的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不平靜,雖然這都是些嬌氣小姑娘,但也是女人,就有人螃蟹堵不住嘴。今天來的女孩兒中柳桃家境算一般的,當初周甜兒跟她認識也是因爲馮嬌嬌,只不過發現倆人還說得上幾句話後也就交往起來。

    “嬌嬌,給你這隻,一定肥。”柳桃拿了一隻團蟹遞給馮嬌嬌。

    馮嬌嬌高興的接過:“小桃挑的沒錯。”

    “她相好的是打漁的,當然知道怎麼挑螃蟹啦。”邊上就有人陰陽怪氣,大概覺得自己話說得俏皮,還向周圍眨了眨眼,喫喫笑起來。

    第一個發作的卻不是柳桃、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卻只見馮嬌嬌迅雷不及掩耳的把一碟姜醋潑出去,氣勢如虹,活像一個山水畫大師,一邊噼噼啪啪開火:“你這賤人!你不就是嫉妒小桃想搶她男人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齷齪心思,那天你花枝招展打扮了去清水江邊可別說你是去跳河的。人家是打漁的怎麼了?還不是沒看上你!”

    這樣刺激的新聞讓一羣閨閣小女兒嘩的一聲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被罵的女孩子捂着臉哭着跑了。柳桃呆若木雞,看着馮嬌嬌:“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周甜兒插嘴“李春絕對沒有理過她。”

    柳桃更加呆滯了,她咔、咔、僵硬的扭着脖子看看周甜兒、又看看馮嬌嬌:“有什麼事情是你們大家都知道、就我一個人不知道的?”

    告辭時周甜兒脫下一隻鐲子給她:“小桃,以後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了,你看着這東西也想起我。我以前只羨慕一個馮嬌嬌、有個寵她上天的爹,現在還有一個羨慕的就是你,你能有自己喜歡的人真好。我祝你和李春能夠終成眷屬。”

    李春站在淺水處,彎腰盯着江面自己不停波動的影子,頭髮長了一些。他頭髮都是自己用刀絞斷的。他生活的地方滿是齷齪,頭髮弄短點方便些,反正也沒什麼人來教他容止禮儀,一個人頭髮長短爲何會和品性掛鉤呢。

    當他甩着頭上的水珠上岸來,突然看見柳桃站在自己面前。李春幾不能置信,腳下一個不穩又跌回水裏去,“小、小桃”他結結巴巴叫一聲。

    是小桃,穿着紅色衫子、花朵一樣的小桃就站在自己眼前。他滿心歡喜,就像看見失而復得的珍寶。

    柳桃看着他傻乎乎站在水裏看着自己,撅着嘴巴說:“你先上來把衣服換了。”看他站着不動又有點生氣了“你幹嘛還站在水裏,想生病嗎?”

    李春把乾衣服就放在河邊一棵柳樹上,柳桃背過身等他換衣服,片刻她感覺到自己肩膀被很小心的碰了碰,鼻子一酸,滿腔的委屈開了閘,她猛的轉身抱住他的腰:“討厭死了,我本來已經決定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她拖着哭腔、這麼說着卻用力抱緊他,抱得好緊好緊。李春剛泡過冷水的皮膚開始還冰涼,漸漸熱起來,柳桃也奇怪自己怎麼就能這麼久跟他生氣,活活把自己難受了這麼久。

    柳桃感覺到他胡亂摸着自己的背脊和頭髮,在低聲下氣道歉:“你千萬不要不理我,我會難受死的,都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

    “本來就是你不對”柳桃哭着“你就是生楊秀秀哥哥的氣也不應該發到我身上來,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捶着他:“我還不是爲了你,我認得的字又不多,又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也沒法總是找嬌嬌。我叫他楊大哥自己心裏也噁心呢。”

    “我是氣自己”他悶聲說“我不喜歡你爲我受委屈,去討好別人。”

    “可我也想你好啊,想你的心願能實現。楊秀秀說她哥哥唸書很厲害,你要能跟着他識字不很好嗎?”

    “我的心願——”他摟緊她,我的心願就是小桃你。他說不出那些複雜的心緒,情感和身體的變化,自卑與自厭,絕望中卻猶抱着一絲希望。

    重歸於好的結果就是柳桃整整控訴了一個時辰他多麼狠心、竟然一個月“我不理你你也不主動來找我”,李春忍不住說一句“沒有一個月,我在樹上畫了道的,只有二十七天”。

    柳桃聽了更氣、對着他肩膀咬一口:“你還每天記日子、你都知道這麼多天了不見我。我、我恨死你了。”

    “我見了你的,重陽節那天你們去東山,你穿件黃色的衣服,頭髮上別了一朵紅花,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還有你和李媽去太平橋,你穿的是那件藍花衣,一張臉從頭到尾苦着不高興,我好擔心你病了。”

    柳桃聽到他這樣遠遠看着自己,又是歡喜又是難過,嘟囔着“你真傻”,滿溢的情緒無法宣泄,她就真個像只貓仔一樣咬着他的肩、他的胳膊,糯米小白牙咬出細細的印子,倒也不怎麼疼,只有些麻癢癢的。

    “你有本事再推我呀。”地上冷硬,柳桃跪坐在他腿上,摸着他的腦袋,他髮質粗硬,頭髮又短,刺刺的撓着她嫩嫩的手心。

    她像一隻撒賴又撒嬌的小潑貓。李春笑着任她鬧,覺得現在再美滿不過。

    “聽說你還和人打架了,這是弄傷的嗎?”柳桃用帕子擦擦他的臉,又按一下他顴骨處還有一抹青痕“你幹嘛那麼兇,以後別和人動粗。”

    他應着,微微嘆口氣,幸福把胸膛塞得滿滿的,就像走丟了的狗找回了主人。柳桃恍惚他頭頂撲啦撲啦扇着兩隻耳朵,一根尾巴也拼命的搖着,就又笑着摸着他的頭。

    “小桃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李春讚歎道。

    柳桃今天是先去祝賀了周甜兒,因而打扮了一番,天氣涼了她穿的是件水紅色的夾衣,頭髮也叫李氏給她梳個新樣子,不像平時都是雙髻,而是淨髮分股盤結再合疊於頭頂,有個好聽的名兒喚百合髻,插了一把小小的半月形木插梳。

    說着說着柳桃又想起剛剛在周家花園的風波,不由重重一口咬在他肩頭、惡狠狠的道:“你惹了什麼事你知道嗎?”

    李春傻傻的看着她,聽着她指控一張臉漸漸漲紅了,想起那個倒黴催的楊秀秀又有些心虛,他本來膚色黑,難得看出臉紅,可見是真急了。李春說話都不利索了:“我、我沒有---小桃,你相信我、我真沒有,我發誓我連你說的這個人都沒印象。”

    白七爺和人的荒唐比賽轟動一時,柳桃聽周甜兒和馮嬌嬌添油加醋了一番,她們和那個被罵哭的女孩都在現場圍觀了,馮嬌嬌還是在滿香樓裏聽說有熱鬧、拿西洋千里眼看的。

    不少少女心被那個水裏鑽出來的矯健少年弄得盪漾了,尤其是想起他和柳家大姑娘那麼親熱,有種奇怪的“既然柳桃可以、當然我也可以”的想法。

    李春受了傷,心思又重,壓根就沒注意這些天圍着漁船來買魚的小娘子們多了起來,那個在宴席被馮嬌嬌罵的小娘子還給鼻青眼腫的他送過藥,可他前有楊秀秀之鑑,只看見年輕女孩子靠近他就避之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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