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桃李燦春風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起回去
    倆個人就坐在廚房裏喫着。香,小桃做的飯菜就真是香,李春埋頭猛喫。柳桃裝湯時把兩隻荷包蛋都裝給他,看着他稀里嘩啦把炒飯和湯都一掃而光內心感到說不出的滿足,只要在黃昏裏能這樣倆個人坐在一起喫着簡單的食物就是自己的心願了。

    喫完飯收拾好廚房,倆個人手牽着手去花園散步,暮色裏滿園鮮花散發着馨香,星星已經在頭頂閃爍了。

    “嬌嬌估計和阿安總督能成,我看阿安總督很有誠意的,爲了嬌嬌去學了很多我們的東西,據說還在練習用筷子喫飯。嬌嬌說看他那樣子寧願他用手抓着喫。”柳桃和他閒聊着“小春哥嬌嬌在鋪子裏是不是也很出色?她真的好能幹啊,不愧是馮伯伯的女兒。”

    李春對馮嬌嬌不感興趣,敷衍了兩聲後試探性的問她:“小桃你喜歡呂宋嗎?”

    “其實我還蠻喜歡這個地方的,這裏和我們那裏不一樣,我能和你這樣在外面手牽着手也不怕,不過在燕子島也沒人說我們閒話啊。”柳桃情不自禁把小腦袋瓜靠他胳膊上“小春哥,我有點兒想燕子島了,我們能不能早點回家呀。”

    “小桃,要是這次你先不回去、在呂宋留段時間能不能呢?正好嬌嬌和小寶都在,他們可以和你作伴,還有白糖糕。”

    柳桃警惕的擡起頭:“小春哥出什麼事了?”

    李春素來不瞞柳桃,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就跟她說了燕子島如今陷入險境,自己是一定要回去的,不可能把平靜和白琪兩人拋下。柳桃並不是任性的女人可這次她性子扭了,聽完他所說的表示一定要跟着回去:“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回去。你別說有危險,我跟着你出海哪次不會有危險的可能呢?小春哥,真有什麼事我們倆在一起也就不怕了。”

    柳桃含着眼淚,李春一見她大眼睛裏蒙着一層淚膜的樣子就招架不住,他不是願意動腦子的人,也不願意去想什麼保存力量之流,他很少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可白琪和平靜卻算他的朋友。

    他們有着差不多的處境,無家族依靠也不想依靠別人,有着異想天開的勇氣,不怕喫苦。燕子島在他們一起的努力之下漸漸成爲現在的樣子,不爲之鬥爭一下就放棄李春做不到。

    柳桃卻不勸他一起留下什麼的,他要做的事情自己自然是支持的,只不過自己要在他身邊。“死在一起也值了,你別丟下我一個人,一個人活着沒意思。”

    李春靜靜聽着,最後長長的嘆口氣,把她重新摟入懷裏摸着她的頭髮,半天說出一個好字。

    入夜李春替她洗了澡、洗了頭,丁香和豆蔻熬的水有藥材特有的苦香,洗完皮膚感覺涼爽順滑,他用布替她絞乾頭髮,說:“你先睡,我有事要準備。”

    柳桃很乖的點頭,固執的添加一句:“我等你回來睡。”李春笑笑,摸摸她的腦袋瓜離開了。

    柳桃果然堅持着等他,她什麼也不做只靜靜躺在牀上,也不需要點燈火。李春不知道盧溪月是誰,多年前廟會上那個被他們所救的少年他早就忘記了,可柳桃聽到盧溪月這個名字時往日那些不堪又傷痛的回憶如同黑色的煙霧一起涌上心頭。

    柳桃幾乎可以肯定爲難燕子島的這個南泉市舶司的盧溪月就是那個盧表哥。白琪兩年前就通過小十一爺和盧表哥在打交道,盧表哥是不是其實早已經知道自己和李春就在燕子島?

    所以這次的事到底是公務的原因多些還是有私心呢?柳桃反覆在記憶裏搜檢着,自認爲從來沒有對不起這位盧表哥過,雖然自己不大和他說話,可那幾年裏自己除了李媽和嬌嬌幾乎也不和其他任何人說話,別說冷落了盧溪月就連小葉兒也都冷落了。

    盧表哥那時很尊重爹爹,曾教訓過自己不孝順、不友愛,鐵石心腸。柳桃回想起盧表哥把小春哥寄給自己的信燒掉的場面,只怕他一直就對小春哥有偏見,是不是盧表哥知道自己最後還是和小春哥私奔走了所以生氣了要替爹孃教訓自己順帶想懲罰小春哥呢。

    而且,還有白小十一爺,是不是還可能是白小十一爺在生氣自己把嬌嬌和小寶帶走了也想報復自己呢?

    想到其實有可能是自己給燕子島帶來的這場災禍柳桃又生氣又難受,白小十一爺還勉強說得過去,自己畢竟拐跑了他的妻兒,可盧表哥算什麼呢?憑什麼來教訓自己?

    柳桃其實最開始並不太能適應燕子島四季皆夏的氣候,一座島畢竟有限,物產也有限,那些綠樹紅花,那些初看稀奇得不得了的水果和海產甚至是沙灘上繁星一般的貝殼,久了都有着單調的另一面。

    自己是因爲小春哥才喜歡燕子島的。小春哥從小就沒有家,她從沒見過他在一個地方這麼輕鬆愜意,他喜歡,燕子島真的就是他的家。可是現在很可能又一次要失去了。

    不知不覺柳桃捂住臉哭了起來,微弱的哭泣聲響在房間裏。

    她回憶着少年時的李春給自己家送魚,每次進來時總會很小心的先把赤腳沖洗乾淨,他從山上摘下板栗、杏子、柿子、還有挖到的筍和蕨送給自己,臉上很不好意的表情,因爲不能給自己更好的東西。

    她一下想起大白糖糕,一下想起噁心的楊家,想到那一場傷心的離別,想到終於等到重逢又想到爹孃最後的絕情。這些叫人難過的回憶她平時絕不會去想,昨日種種再想也徒勞無益,白白讓人傷心。

    但是現在她止不住的去想,想着那個幾乎是她少女時代最寒冷最痛苦的冬天,廟會上眼睜睜的被爹爹拖離他身邊,他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眼神。想着江神廟裏他一身邋遢得不得了、滿是傷痕卻掏出一把小梳子送給自己。

    他實現了當初的話,把金子堆成山送給自己,但什麼也不如當初那把被踩碎在江神廟裏的小梳子珍貴,那把被踩碎的梳子。自己現在有了許多許多的梳子,金的銀的玉石的,可哪一把都不如當初江神廟裏渾身是傷的他送給自己的那把,到現在自己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把梳子的每一個細節,大紅色的漆髹出牡丹花的圖樣。

    爲何這些人到現在都不肯放過他們,他們倆在一起真的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嗎?他們在一起的快樂難道就不是快樂,他們所感覺到的幸福就不被承認是幸福嗎。

    柳桃在黑暗裏哭泣着,彷彿知道她的心情就連白糖糕都安靜異常,在軟塌一角乖巧的蜷成一團。

    異國的夜色裏滿是熱帶的花香和蟲鳴,這麼遠的地方也不是世外桃源。花石鎮,青湖府,南泉,燕子島,到底哪裏能夠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地方給她,讓她和她的男人有一個家呢。

    所以她一定要跟他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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