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桃李燦春風 >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死相依
    馮嬌嬌聽說她這就突然要走也沒太驚訝,因爲李春找過她,把一包油布包的東西遞給她:“馮嬌嬌,我可以信任你嗎?”

    裏面是燕子島的賬目和印鑑。馮嬌嬌接過說:“你馬上就知道我值不值得信任了。”

    馮嬌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在三天前宣佈和阿安總督訂婚,柳桃驚訝得一個勁的尖叫,李春和馮嬌嬌對了一個眼神,那麼,至少燕子島在呂宋的一份產業保住了。

    阿安總督大喜,還在全城放了盛大的煙火,舉辦了一個豪華的酒會,呂宋大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差不多到來了,送的貴重禮物堆積如山。馮嬌嬌做弗蘭基貴婦裝束,烈焰紅脣,烏髮雪肌,美豔不可方物,她很闊氣的十個手指帶滿了寶石戒指,黑色長髮中串着珍珠長鏈,還用一個金剛石髮網罩住,整個人都珠光寶氣,端的貴氣逼人。

    阿安總督確實有誠意,他還做了一份財產公證,那位德高望重的弗蘭基洋和尚是證明人,阿安總督寫的文件裏表明馮小寶作爲他的長子日後擁有他三分之一的財產繼承權,其他的孩子均分剩下的三分之二。

    他的爵位將由他的第二個兒子繼承。如果他除了馮小寶一直沒有其他孩子,那麼馮小寶將繼承他所有的財產和爵位。

    柳桃怕嬌嬌替自己擔心沒說燕子島出事了,就說李春事情多、那邊家裏催他早點回去。馮嬌嬌也佯裝不知,叮囑她:“小桃,保重啊,以後我們就隔得遠了。”

    柳桃心裏酸楚臉上笑着說:“哪裏遠了,從燕子島到呂宋還沒有到青湖府遠,再說我又不怕坐船,信風起時我就又來看你。”又嘆口氣,把腦袋靠在好朋友肩膀上“嬌嬌只要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真的,雖然隔得遠但也不是不通音訊,以後還能見面的。”

    “可是小桃——”馮嬌嬌就突然落淚,爲什麼,爲什麼老天爺就要這樣看不過眼她們中有一個過得幸福的呢。

    “嬌嬌你別怕,過得不好就回來,我在燕子島等你就是。同樣你要是在呂宋混得風生水起我也多一條後路呀,我過得不好就來投奔你。”柳桃反而安慰着她,給她擦眼淚。

    馮小寶聽到柳姨姨要回去了同樣陷入了萬分糾結,到底是跟着柳姨姨回去島上呢還是和孃親留在這裏呢,島上還有自己的小黑呢,而這裏也有阿安叔叔和小馬呀。如果阿安總督知道自己和小黑相提並論不知道做何感想。

    出發前的一晚柳桃和李春相互依偎擁抱着,他身上有着深入肌理的硝煙味道,這段時間他都在阿安總督的軍隊里弄火器。倆個人都不說話,隻影子一樣無聲無息的糾纏着。小春哥,小春哥。她無聲的喚着他。

    他似聽到她的聲音,黑暗裏他握着她的一隻手按在自己臉頰上摸着,讓她感受到自己五官的輪廓,然後是頸子,最後把她柔軟的小手按在自己左胸口讓她感受到自己皮膚下那炙熱的跳動,這顆心是爲了她在跳動。

    他在。活生生,健壯的。柳桃再次被那鐵一般堅實的肌肉所驚訝,這具身體她親近過無數次,可今夜卻如同第一次所見般稀奇。柳桃親吻着他的胸膛,黑暗裏他似乎笑了笑,他任她探索着自己的身體。

    “小春哥,我好喜歡你的,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是非常高興的。”柳桃在他耳邊輕聲道。

    李春沒說什麼不要說死啊死的這種話,他笑了起來,說“小桃你怎麼這麼可愛”,這麼溫柔的一句話,柳桃卻哭起來。

    她似乎又不想他看見自己哭,捂住臉,可眼淚還是不停從指縫裏跌出來,跌落在他胸口、臉龐上。他非常非常溫柔又非常非常緊密的抱住她,不停摸着她的頭髮,就像她還在小時候一樣哄着她:“不哭了啊,小桃最好了,最聽話了。”

    鳥叫的聲音在不知不覺大起來,第一縷朝霞投在倆人身上。一輪火紅的太陽跳出海面,房間裏照耀的金黃一片,風也漸漸變得熾熱。

    李春叫醒柳桃,他眼神明亮,滿是不服輸的意氣,“小桃,我們出發了。”

    南泉,都指揮使官邸。書房。

    燕雲看着桌面上一塊虎頭織金錦,一雙小虎頭鞋子,一隻小孩子帶的金圈子。這就是那個自己從沒見過、更沒觸摸過的孩子的全部。那個叫小老虎的孩子,他的第一個兒子,就這麼穿着織金老虎的小袍子、踩着小虎頭鞋,神氣活現的向他走來。

    案卷,陳詞,證人手印,時間點都很清楚。燕雲語氣掩飾不住的生硬:“這隻能證明燕曦沒有和他母親一起遇難,他當時還活着並不能證明他現在還活着,一個週歲的小孩在丟失的情況下倖存並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他吃了很多苦。

    但盧溪月也好白琳也好都沒把這話說出口,盧溪月更是在瞬間回想起當年那個光着頭好像一個小和尚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舊棉衣,人又黑又瘦,沒有家,被人一直罵做野種,最後從心愛的小姑娘身邊被趕走。

    燕雲緩步回後院。都指揮使府大而無當,前主人大概沒什麼美感,羅碧煙搬進來後精心佈置一番變得雅緻又華美,這裏海貨衆多,佈置屋子是很有趣味的。

    廣平侯夫妻恩愛,侯夫人晚上並沒有安排丫鬟守夜,所以房間沒有隔斷。一張極大的紫檀千工拔步牀鑲嵌着精美的螺鈿圖案,垂着淡黃色的帳子,牆邊靠近窗下立着羅碧煙的梳妝檯,房中間擺放着一張大理石桌,上面常年擺放着佛手和時令水果。

    牆上掛着一副真人大小的仕女圖,裏面的美人宮髻高聳,粉頸低垂,於芭蕉葉下手執紈扇。那一段清愁如煙如霧般繚繞的意態不是侯夫人又是哪個。

    京城官眷圈子裏私底下都說侯夫人的屋子收拾得妖精洞一樣,難怪廣平侯爺續絃後一個妾都沒再納,多年來就只守着這麼一位妻,嘖嘖,這位侯夫人真是蜘蛛精穩坐中帳,把男人綁得密密層層的。其實這些閒言碎語不過是憑自己想象罷了,侯夫人的審美是相當正常的。

    燕雲還在門外就聽見侯夫人那柔滑中卻又不失清脆的聲音在說話,單單聽聲音你決計不會想到侯夫人已經快要四十歲了,她的話語中有着少女般的清脆和嬌憨感,本來滿腹心事的燕雲聽到夫人的聲音愁思都不知不覺飛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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