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桃李燦春風 >第二百三十三章 海上相見(二)
    “白公子真是勇氣可嘉,都不叫小船留下,抱着單刀赴會的心情麼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和笑容都經過計算般叫人只覺得是善意的揶揄和親近。白琪扯了扯嘴脣呵呵笑了一聲。

    白琪要不是對盧溪月保持着警惕都會以爲這位年輕俊美、風度翩翩的大人是不是喜好男風想泡自己。他只“是啊”一句,不怎麼給面子的說“盧大人想我死這麼一艘小破船留下沒什麼用,盧大人不想我死自然會送我回去。不過大人進犯燕子島之日我也是要死的,今天要我提早死也無所謂了,左右不過是個死,我有什麼好怕的。”

    盧溪月今天穿一件天青色竹布直綴,依舊是清淡簡單又優雅的風格,不過海上烈日灼人他多了一把摺扇,正打開略遮着頭,聞言又是哈哈哈一笑,彷彿在說白公子你好幽默額。

    “今日風平浪靜,麗日當空,看這白鳥翔集,錦鱗游泳,真是賞心悅目,讓人心曠神怡,白公子何必一句帶一個死。來來來,船艙內稍坐,先喫一碗冰酪消消暑氣。”盧溪月親熱的去拉白琪的小手。

    冰酪,我草,這可是好東西。白琪馬上覺得滿嘴都是口水,也不嫌棄一個大男人拉自己的手了。只見一把長柄銀勺從水晶碗裏舀起雪白的半凝固的酪,顫巍巍、滑溜溜的更顯得細膩,潔白細膩的酪上還密密鋪了一層蜜漬玫瑰花瓣和切碎的芒果肉,彩色相間更是悅目,冰塊是打碎成一粒粒黃豆般大小的的冰珠子摻雜期間。

    白琪喫下一勺,從裏到外都發出滿足的喟嘆,每一根頭髮絲兒都表示滿意。

    要是他們拿這個來威脅我該怎麼辦啊。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喫到這麼好的東西,要是以後喫不到了怎麼辦啊。白琪糾結的咬着勺子,也不知道柳小娘子會不會做這個,等她回來讓她試試看。

    盧溪月用一個輕鬆愜意的姿態坐在邊上,一邊輕搖摺扇一邊喝着苦丁茶。嫋嫋白煙的熱茶盧大人不緊不慢抿着,不見一滴汗珠,微笑就沒從面上離開,盧大人的養氣功夫可見。

    “白爺,你和小十一爺面相有些接近呢,而且名字都是從玉字,是同輩人吧。”雅人和雅人之間的談話絕不會粗俗的直奔主題,先扯扯淡,說說共同認識的人讓氣氛更融洽。

    “也許吧,不過我是外室子,族譜裏沒記名字。而且小十一爺那般漂亮的容貌大概只天上纔有,人間絕無,跟他一比我就是庸俗脂粉。所以要是把我和小十一爺相提並論是對他的侮辱,盧大人就當我是一個姓白的也湊巧出生長大在南泉的普通人好了。”

    這樣上來就這麼坦蕩的說自己是外室子的白爺,你真的不考慮對方會尷尬嗎。而且庸俗脂粉什麼的,你確定你用對了詞?

    盧溪月不是那種輕易能冷場的人。他呵呵呵:“白爺談吐幽默,果然不是俗人。”

    白琪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卻聽見盧溪月在繼續問“但是前面白爺有一句話某有些不解,想請白爺給解惑。白爺說我等進犯燕子島之時,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朝廷官員巡視燕子島又怎麼能叫進犯呢?燕子島莫非是白爺的禁臠不成?”

    白琪懊惱的叼着勺子,這文人就是討嫌,難怪說有筆如刀,口舌殺人誅心,嘖嘖,看着鑽空子的小心眼兒。所以他最不喜歡酸腐書生和那心眼跟藕差不多全是洞洞的政客。

    平時嫌棄李春和島上兄弟說話粗魯不過腦子,現在白琪萬分想念他們,又氣憤是不是跟他們相處久了自己腦子也不會轉彎了,哎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一塊純潔的七竅玲瓏璞玉也被他們帶歪了。

    “白爺是天子之民沒錯吧。雖然是外室子可南泉戶籍上我有見到白爺的名字呢。”盧溪月不管白琪肚子裏在轉什麼,只繼續和藹可親的聊天,不過話題似乎開始有點點不對了,終於要步入正題露出狐狸尾巴。

    唉,這傢伙今天把自己約來就是要和自己打嘴皮子仗嗎。白琪把勺子丟回空碗,發出清脆的“噹啷”一聲,“盧大人,我幼年失教,說話不周全,還清盧大人原諒。我們燕子島所有的人當然都是本朝子民,大人長久對我們誤會了,我們從不幹打家劫舍的非法勾當,絕對是遵紀守法的良民。盧大人來南泉也有幾年了,應該知道南泉是九山一田,其實是個窮苦地方,到海上討生活的都是被逼的,不是有癩痢誰想做禿子,要是有辦法也不會去海上餵魚是不?寡婦村屢見不鮮,誰願意一年到頭海上漂流,有活路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江南道的農民死了還能入土爲安,南泉的時運不濟的葬身魚腹都沒法給親人一點念想。燕子島孤懸海疆,我們一些苦人兒在這找到一席棲身之地,並不敢跟朝廷作對,大人何苦相逼。還請大人明察,我們絕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說到這白琪還像模像樣往北邊拱拱手,然後繼續說“承平元年的海圖裏可還沒有燕子島呢,就是現在的疆圖裏也不叫燕子島。不過是一塊無主的荒島。”

    盧溪月並沒有一絲惱怒動容,只一直保持着認真傾聽的樣子,並且微微含笑點頭:“白爺說得也有道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說着盧溪月起身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一副卷軸,在白琪邊上的桌面徐徐展開。

    這是一副海疆圖。輿圖難得,官家制圖就更難得,都在一地父母官手裏,軍事輿圖就難上加難得一見。海圖就只能用鳳毛麟角來形容了。

    白琪那上船來就玩世不恭的放蕩氣息終於收起來了。他情不自禁整衣斂容,表情肅然而目光熾熱,貪婪的看着這張海圖。

    燕子島在這張圖上很清晰的繪製出來了,燕子灣,落翅灣,包括附屬的鰲魚礁和鯊魚礁都一一畫了出來。只不過人家不叫這些名字,燕子島就寫個大島。

    還有夏喬死的長尾島,魚場內南泉漁民最重要的落腳地貓兒島這些近島,都歷歷在目。

    “這燕子島如今已經正式登記造冊,是有主人的了。燕侯折銀十萬,買下了燕子島,在南泉府已經備好了案。”

    這又是哪一齣?白琪的鎮定被這句話徹底擊碎,他面孔幾近扭曲,最後擠出一絲笑:“嘿嘿,財帛動人心嘛。只是沒想到燕侯能看上這小破島,真是高瞻遠矚啊,前人種樹給後面山上的猴子摘桃子啊。行啊,我們哥幾個也不過是想打漁中途在燕子島落個腳歇息而已,這就給燕侯騰地方。大人大恩大德能寬限些時日讓我們帶幾件破爛衣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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