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恆當真選走了幾套頭面，在寧忠和皇上彙報的時候，皇上還追問確定了一下：“他真的只選了幾套頭面？”
“是啊，皇上，老奴看啊，說不定世子爺是真的有心上人了，這纔想着給未來的世子妃屯點好東西。”
皇上看着桌子上的畫卷，陷入了沉思，良久，“寧忠，你覺得會是誰？”
“老奴斗膽猜測，這位小姐怕不是沈家王家的那些世家大族家的女兒，畢竟世子爺剛纔不是也說了嘛，怕皇上您和太后不同意，這要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您和太后怎麼可能不同意，所以世子爺可能是……看上了一戶普通人家的女兒。”
皇上嘆了口氣，看着桌子上的三幅畫像，沈暖，何語落，文鈺潔，會是她們之中的一個嗎？如果是的話，那他要怎麼做，同意嗎？那景恆的勢力過大，有了反心該怎麼辦？不同意嗎？那這三個女子背後的家族勢力該怎麼平衡，晉王榮王必定會爭取這三家的勢力，若是他們爭取到了，那對太子就太不利了。
“去把太子叫過來。”
“是。”
月明星稀，春天的夜晚並不悶熱，特別是莊子這種人煙並不密集的地方，偶爾還能從窗戶處吹進來幾陣清涼的風。
江亦瑤帶着雲竹在正廳中唸經祈福。
雲竹沒想到，自家小姐說需要用到自己的地方，居然是抄寫佛經。
看向另一旁翻看賬本，同樣也忙個不停的小姐，雲竹心底嘆氣，手下卻是不得不繼續寫着。
景恆進來的時候，雲竹都沒有察覺到，還是景恆都走到了江亦瑤桌子前，雲竹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武功退步了嗎，還是世子爺的武功又有進步了？
“在看什麼？”少年的聲音輕朗有力，問向並未擡頭的少女。
“城南那邊的莊子和商鋪裏可用的人手，我問過長寧和紅盈，三間商鋪都是藍家那邊的人在打理，雖說收入一般，但勝在人都可信，我打算賣掉兩間鋪子，在城西買一間新的，”江亦瑤低頭看着賬本回答。
少女卸去了頭上的裝飾，一抹如瀑的黑髮隨意地散落在身後，給少女平添了幾分慵懶之美。
“還有，我身邊有了雲竹，雲荷和紅盈等我回府裏就找個藉口送她們去文親王府的鋪子裏，城北的莊子這邊需要一個新的管事，我打算把其中一間鋪子的老闆和人手調過來，老闆可以當管事，其他人就負責管理這些農戶。”
江亦瑤擡起頭，揉了揉發酸的脖頸，這才擡頭看向景恆，“我還有個計劃，不過這兩日事情太多，怕是要拖幾天了，這個計劃需要可以信任的，會武功的一批人，你那邊有可用的人嗎？或者這邊臨近軍營，你在軍營裏有沒有什麼關係？”
少年依舊是一襲紅衣，只是這次的衣服更加偏向暗紅，襯得穿着之人眉眼更爲明亮動人，再加上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江亦瑤覺得，眼前這人可能是狐狸精轉世，要不然一個男人怎麼能俊美到如此肆意張揚的地步？
“呵，”江亦瑤輕笑了下，“果然皇家親情寡淡啊，連你這親侄子都信不過。”
“可不是。”景恆聳了聳肩，“即便是親叔侄，說話之間也都是試探。”
“你可是他精心培養的棋子，我還以爲你會對他感恩戴德呢。”
景恆挑了挑眉，“何出此言？”
“京城人人都知景世子是皇上的親侄子，卻很少有人提起景世子也是前皇后的外甥，和太子不僅是堂兄弟，更是表兄弟；當年雲家滿門抄斬，太子母族沒落，到現在爲止還有云家血脈的只有太子和景世子兩人了，太子是儲位，本就有人虎視眈眈，這個時候若是再對太子榮寵有嘉，怕是會有人狗急跳牆，對太子不利，那要怎麼壯大太子的勢力呢？”
江亦瑤看向景恆，見對方眸中滿是讚許，才接着說道：“答案自然就是——壯大與太子至親血脈之人的勢力，而這個人，放眼大淵王朝，也只有景世子一人了；皇上給了景世子無上的榮寵，一邊是壯大太子勢力，另一邊也是想讓景世子分走那些對太子不利的人的注意，從而保護太子，還有一點，就是景世子風頭太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而景世子爲了自保，必須緊緊依靠最大的那棵大樹，也就是皇上，這樣一來，皇上讓景世子支持誰，景世子就必須支持誰了。”
“啪，啪，啪。”
景恆鼓起了掌，“看來是我低估江小姐了，江小姐不僅語出驚人，說出的話驚世駭俗，有世人未知的寶貝在手，還有如此縝密的思維，能從這些世人皆知的傳言中得出這些消息，着實是令人佩服啊。”
“景世子明知自己只是一顆棋子，還能這麼淡定自若地接受，這份心境，亦瑤也很佩服。”畢竟這種帶着算計的“好處”，換做常人怕是會暴跳如雷或者避之不及——再多的榮寵，也比不上命重要啊。
少女的杏眸和那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對上，江亦瑤從其中看到了讚賞和歡喜。
“這些是你之前也知道的吧，爲什麼現在打算說出來了？”景恆笑着問。
“景世子何必明知故問，”江亦瑤看着對面的人，理解不了這人開心至此的原因。
之前她知道這些，卻從未說過，是因爲不想讓景恆覺得她知道的太多，自己也從未打算加入過他們的那些朝堂紛爭，可是如今江家的情況卻讓她看清了——若是背後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靠山，誰都能隨時隨地送她們一家進大牢掉腦袋，她需要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