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印朝着衛擎跪下:“裴印,拜見小公子。”
“裴將軍請起。”衛擎道。
裴印起身,站在衛擎的身邊,姿態恭敬,眼眸中涌動着激動。
他沒想到,蕭家還有後人還活着。
蕭將軍的外孫好好的,這麼大了,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裴印看着衛擎,頗爲欣慰。
“裴將軍,坐。”衛擎道。
“我站着就行。”裴印連忙道。
“裴將軍,你是長輩,你若站着,那我便陪你站着。”衛擎說着要起身。
裴印連忙坐下。
“小公子,您這些年如何?”裴印問道。
“我在京城,任刑部侍郎。”衛擎道,“裴將軍能和我說說當年之事嗎?”
當年,他舅舅並沒有參與到涼州之戰,而是留在京城,所以所知全靠調查,沒有裴將軍這個親歷者熟悉。
“當年的事啊……”
裴印深吸一口氣,太慘烈了,想起,還是覺得心悸。
但是他一遍一遍地回想着,便是要自己謹記,一點不敢忘記。
“當年,兩軍交戰於涼州城外,蕭家軍連番大勝,大齊已然不敵,所有人都覺得那是最後一場戰,那一戰,必定能將齊軍趕回許都。卻不想,交戰時,齊軍對我們的作戰策略瞭若指掌,幾次突圍。同時,齊軍偷襲了涼州城,那駐守涼州的將領,竟不知何原因暴斃了,涼州城無主,很快被攻破,齊軍大肆屠城。蕭家軍首尾不顧,慘敗收場。”
裴印眼睛發紅,說的話字字泣血。
“就在這時,竟然有人狀告蕭家軍通敵賣國,將士們用血與淚換來的,居然是‘通敵賣國’四個字!哈哈哈哈!通敵賣國,真是可笑!活下來的將士們都覺得不服,想要回京討個公道!”
裴印說着,聲音突然弱了下去。
“我沒有回去。”裴印道,“他們肯定覺得我逃了。”
裴印看向衛擎,神情有些忐忑:“小公子,您覺得……”
“裴將軍必定有自己的苦衷。”衛擎道。
蕭三郎說過裴印的事,當初,蕭三郎重傷的時候,裴印揹着他走過幾十里的沙漠,以血餵食。
這樣的人,蕭三郎不信他是因爲怕死才逃的。
裴印很怕小公子如夢中兄弟一般指責他,聽他這般說,心裏的重擔放下一些。
“因爲我不信回去能討回公道。”裴印道,“爲什麼齊軍對我們的作戰策略瞭若指掌?爲什麼涼州守將暴斃?一切都太巧合了,就像張開一張大網,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衛擎的臉緊緊繃着。
裴將軍說的是對的,確實是自投羅網。
蕭家軍回到京中,立即被押入天牢,審判後定下罪名,便是通敵賣國。
無一活下來。
血染成河,極其慘烈。
“裴將軍,你這賭場開在繁華的蘭溪,賭場向來是蒐集情報的好地方……”
“對,這賭場便是蒐集情報所用,這些年,我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是誰在誣陷蕭家軍。”裴印道。
“那裴將軍查出來了嗎?”衛擎問道。
裴印道:“查得差不多了。”
“是何人?”
衛擎說出這句話,手不自覺地握成拳,身體緊繃着。
很快就能知道造下血海深仇之人是誰……
“王家,”裴印道,“還有長公主,呂家。”
王家在意料之中,但是長公主和呂家……
長公主的勢力不必多言,呂家也是簪纓世家,內閣佔其二,勢力可與段首輔抗衡!
“對手若龐然大物,難怪當初蕭家軍如羊入虎口,無一倖免。”裴印苦笑道。
裴印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查出來又如何?
這般龐然大物,根本伸不了冤,也報不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