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也只是中途休息了一次,還是孫翔看許世衡有點堅持不住了,主動提出來的。
要是沒有許世衡,連夜行軍一個晚上都沒問題的。
許世衡在休息的時候看着那些坐在地上靜悄悄啃着乾糧,補充水分,沒有一個人說話喧譁的士兵,又看着遠處警戒的哨兵黑乎乎的身影,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此等強軍,竟然是一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少年訓練出來的,這簡直讓他感覺不可思議,但是反過來又對沈墨更加欽佩,甚至生出一絲崇拜來。
雖然又累又困,但是許世衡看到蕩寇軍士兵一個個依然保持着充沛的體力,也不好多休息,休息了片刻後又繼續帶路了。
甚至爲了讓自己保持清醒,還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用清水澆在頭頂。
終於在天亮的時候,孫翔帶着五千正兵趕到了沈墨制定的渡河地點。
這裏是湘江東岸的一處淺灘,湘江在這裏分出一個叉,走了一個幾字彎,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河灣。但是因爲地處偏僻,有沒有在主河道上,所以平時來的人很少。
而此時,這個小小的河灣裏,已經停泊着上百艘的大小船隻,是鄭雲龍早就安排好的。
到了此處,許世衡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孫翔來到許世衡面前微笑道:“許兄弟,這一夜辛苦了。你表現的很好,希望咱們有緣再見。”
說完就帶着人去登船準備渡江了。
許世衡愣子原地,看着蕩寇軍的士兵們有條不紊的登船,心中有點失落,又有點羨慕。
這時一個人從人羣之中走出來,走到了許世衡面前,擡起頭來看着他。
“恭喜你,通過考驗了。等這一戰結束後,戴老闆會見你的。”
看着這個跟那些蕩寇軍士兵一樣黑盔黑甲的人那張熟悉的臉,許世衡愣了一下後立刻明白過來。
因爲這個人就是之前一直跟自己單線聯絡的那個人。原來他一直混在蕩寇軍的隊伍當中,這一路一直在觀察監視他。
如果自己稍微有點不對勁,恐怕這位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解決了自己。
這讓許世衡背後不由地滲出一層冷汗來。
但是驚恐過後又安心了許多。
就應該這樣,謹慎周密,這纔是做大事的組織該有的樣子。
聽到可以見到戴老闆,許世衡心中又興奮起來了。
戴老闆啊,聽說那可是沈天王麾下最神祕的一位大佬。如果能得到戴老闆的欣賞,那自己在蕩寇軍的地位肯定會上升的更快的。
“接下來,我該做什麼?”許世衡平復了一下複雜的心情後,沉聲問道。
“什麼也不用做,回家好好待着。規矩你都懂的,如果有任何風聲泄露出去,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有事情我會再聯絡你的。這是你這次的辛苦費。”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塞到了許世衡手裏,然後轉身離去。
許世衡聞言心中凜然,知道這是例行警告。看着手中的錦囊,顛了顛,感覺到其中的分量不輕。
孫翔帶着五千正兵渡江之後,順利地來到湘江西岸。
爲了保密,登陸點選擇的也很遠,足足距離衡陽城北門大概五十里之外。
登陸之後,孫翔帶着人來到水師早就偵查好的一處山坳裏,派出警戒後,下令全軍休息。
連夜行軍,就算是真的鐵軍,也熬不住的。
話說,清軍參將劉世倫被勒爾錦委任鎮守衡陽北門之後,生性謹慎的他立刻召集麾下的軍官們議事。
劉世倫再一次的提出蕩寇軍有可能會來一招聲東擊西的時候,手下的那些遊擊守備,千總把總們依然不以爲然。
但是劉世倫對着勒爾錦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對手下這些人卻不會慣着,揪住兩個刺頭讓人打了一頓軍棍之後,其他人神態立刻恭敬了許多。
“蠢貨,有備無患的道理不懂嗎?甭管賊軍會不會趁機偷襲北門,我們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萬一北門有失,順承郡王怪罪下來,別說我的腦袋保不住,你們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得給老子陪葬。這次老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誰要是敢抗命不尊,那就別怪老子手中的刀不講情面。”
劉世倫一番威脅後,看着衆將老實了許多,開始分配任務。
從五千人之中抽調了一千人出來,分成十支搜索隊,對北門附近二十里範圍進行搜索。
劉世倫是一個很相信自己直覺的人。
雖然從理性上來看,沈墨根本沒有餘力玩什麼聲東擊西,但是劉世倫卻總覺得心驚肉跳的。
更重要的是他從掌握的沈墨的種種信息上來看,沈墨顯然不是一個能按常理猜度的人。
這樣的人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好像都是正常的。
在這種前提下,他把自己代入沈墨,使勁思考自己如果是沈墨的話,會怎麼實施聲東擊西的戰術。
想到沈墨將決戰的時間定在了三天之後,他幾乎可以斷定沈墨要在這三天之內做文章。
但是要做什麼文章呢?
想來想去,能做的就是在這三天之內派出一支精兵潛伏在北門附近,等到決戰開始的時候,再突然攻打北門,以形成猝不及防之勢。
從邏輯上這樣是沒問題的,能做到的。
但是這樣做的話,雖然的確能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從客觀上來講,決戰那日,就算勒爾錦帶出去兩萬人,城內可還有一萬五千人。
而且光北門這塊就有自己帶着的這五千人。
衆所周知,攻城之戰,攻方的兵力至少要是守軍的數倍纔能有成功的可能。而且衡陽城城池堅固,沈墨哪裏來的信心會在短短時間內破城呢?
劉世倫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心中的不安卻一直縈繞其中,讓他又不得不謹慎行事。
沈墨啊沈墨,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呢?
站在衡陽城北門的城樓上,看着自己派出去的搜索隊向着周圍的山嶺行去,劉世倫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