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算安靜的酒樓被這聲厲呵吵得震動,臺上正自鳴得意的老先生被嚇得臉色一青,看見是個嘴上無毛的玉面書生,登時氣勢又上來了:
“哪裏來的無知小兒!”
那中年男人起身,看向說書先生輕蔑得很:“你這故事,套用幾個名字,一通胡編亂造,先不論是真是假,就連個好故事都算不上!”
老先生氣得吹鬍子瞪眼,手指着中年男人道:“你!你!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我這故事那是真得不能再真,你若無知,便閉嘴!”
中年男人面色越發不好看,有些怒不可遏的趨勢,柳含情見他桌上擺着仙劍,身上也有靈力環繞,想來是忍受不了這仙門威脅論的修士。
她正猶豫這要不要出面阻止,畢竟仙門修士與凡人起衝突,若是傳開了,這仙門威脅論便更猖獗了。
那中年男人斜眼看着老先生,冷言冷語道:“我無知?我堂堂玄天閣弟子,裂空之戰時我就在空空山上,你說我無知?”
此話一出,大堂裏的食客皆沸騰了起來,沒想到一家凡間酒樓,竟來了個裂空之戰的親歷者。
說書先生被這句話唬住,卻還抱着一絲僥倖爭辯道:“你說你在空空山上便在了?證據呢?玄天閣既然也是仙門五首宗之一,自然是聽不得有人說仙族壞話的!”
中年男人雙手捏拳,桌上仙劍感受到主人情緒暴烈,也開始抖動震顫。
事情發展至此,柳含清怕男人真的出手打人,在這滿堂人的注視下,終究影響不好。
她將手藏於袖中,咒訣起,將中年男人的靈力躁動壓下,靈力傳音到他耳中:“冷靜!想必你也不想玄天閣的聲譽毀於你手。”
中年男人忽然感受到了強大的靈力壓制,隨即耳中便傳來清麗的女聲,這聲音他耳熟極了,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見中年男人忽然不說話,說書先生氣焰更甚:“可是戳到痛處了?說不出話了?”
文業凌厲的眼刀再次甩到老先生身上,卻並未回嘴。
他掃過大堂衆人,一眼便看見離情與柳含清那桌,兩人實在是過於顯眼,就算靈力收斂,在凡人中也藏不住身。
柳含清放下手中竹筷,轉過身看向文業,驚了片刻,脫口而出道:“文業?”
文業微怔,只覺得面前的人熟悉極了,卻始終想不起究竟是誰:“仙子認得我?”
柳含清尬住,她確實是認得他,不過是前世的他,彼時他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當年她爲他結了仙緣,今生他投身玄天閣,倒是個極適合他的地方。
“額···認得,應當是在裂空之戰時,空空山上見過。”
此話一出,酒樓的食客們又沸騰了:好傢伙!還有一個!這仙子看上去很是不得了,身邊的男人更是完全看不透!這兩人一定可靠!
文業擰眉想了想,空空山上,他見過這麼位出塵絕色的仙子嗎?若是見過,那必不可能會忘記啊···
除非···除非···他見過!但沒完全見過!
青空之中,與妖魔纏鬥的白色身影闖入腦中,說起來,那位仙門第一女修的金仙大人他倒確實是見過,但又沒能仔細看過。
文業回過勁兒來,又驚又喜:“仙、仙···”
柳含清怕他喊出聲來,擡手噤了他的聲,傳音入耳道:“莫要多言。”
語罷,便拉上離情,一起出了酒樓,文業也趕緊拿起劍跟了出來。
離了人羣,文業趕上來對柳含清抱拳道:“仙君!您真的是含清仙君?”
柳含清點頭看向他:“是。”
文業有些憨憨地撓了撓頭:“對不起仙君,是文業衝動了。”
柳含清端着金仙的端莊架子,一副正經模樣道:“無礙。往後須得平心靜氣,凡事多想多看,切莫再衝動行事。”
“謹記仙君教誨。”
“既然如此,你便去忙自己的吧,我也該回去了。”
柳含清並不打算與文業過多糾纏,兩人前世也算是好友,可今生文業不記得她,也不再是個凡間的說書先生,她也不好拉着人給她講故事。
文業卻並沒有離開,反而上前一步擋住了正欲離開的柳含清:“仙君留步!文業此行,就是來找仙君的!”
柳含清疑惑道:“找我?”
“是啊,您也知道,玄天閣如今專司消息情報,我是來給仙君傳話的。”
文業一路奔來,本就是向着西嶺山去的,卻碰巧在這襄城腳下遇見了柳含清,還免得他再去西嶺山求見。
柳含清問道:“施無錯令你來傳話的?是玄天閣出事了還是其它宗門的事?”
文業看了看四周,警覺道:“都不是。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仙君還是找個僻靜的地方,我好傳話。”
柳含清看了一眼離情,見文業神色認真,也不敢怠慢,三人幾下拐進一個死衚衕裏,離情一揮手,一道空間結界落下。
柳含清這才又道:“如此可能說了?”
文業見離情隨手便是結界術中最高級的空間結界,有些咋舌,聽到柳含清問話,趕緊答道:“仙君有所不知,我是來替妖君月治傳話的,但具體要傳什麼,他卻並未告知我。”
“月治?”
“正是,他交與我一道符咒,說是送到仙君手上便可。”
說着,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黃色符篆,符篆之上卻不是硃砂爲墨,是有些妖異的紫色墨跡。
柳含清接過符篆,像是定位符,卻又與尋常的定位符不同。
離情靠近仔細查看,符篆上妖氣四溢,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皺眉沉聲道:“他是如何找到你的?爲何又非得要你來送信?除了這張符,他可還說了些別的什麼?”
文業連忙擺手答道:“他沒說什麼了,只叫我把這個交給含清仙君。啊!對了,他還特意叮囑要離情上仙同在。”
“至於如何找到我的,可能只是我倒黴吧,我奉師命前去百妖林附近探查羣妖動向,還沒進林子就被月治逮住,好在他要人送信,便留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