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嶽也不是個難纏之人,若是白玉錦不說話,這事便算是過去了。偏她不服氣,“班主,明明是他撞的我,撞得也不算重,至於像他這般呲牙活活要喫人的模樣嗎?”

    沈嶽剛剛那一下差點疼暈過去,聽她這麼一說,立即炸了毛:“你個小丫頭,嘴竟然這麼利?撞了本少爺不道歉還敢犟嘴?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知道!這兒是平昌候府!要道歉是吧?好!”白玉錦走到沈嶽面前拱手道:“小女無知,不知候府少爺如此身嬌肉貴,對不住了!”

    “你……好!你有種!”沈嶽真氣壞了。

    班主把白玉錦拉到身後,狠瞪了她兩眼,回過頭給沈嶽繼續賠不是,“二少爺別置氣,這丫頭沒見過世面,不知天高地厚,我這就帶她下去,狠狠罰她,叫她知道厲害。”

    這班主明顯是維護,沈嶽哪能聽不出來,正在氣頭上,他不依不饒,“別帶下去罰,就在這兒罰,本少爺要看着她受罰。”

    邵班主爲難地看了白玉錦一眼,正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打發沈家的小祖宗,就見二姑娘直直朝着他們走過來。

    沈露華上來就揪住沈嶽的耳朵,扯得他直叫喚,“欸!欸!二姐,疼疼疼,快快放手!”

    沈露華放了手,質問他,“你不在房裏好好呆着,跑這裏來做什麼?”

    沈嶽摸着揪紅的耳朵,躲遠了好幾步,邵班主見機帶着白玉錦先退下了。

    沈嶽嘟囔道:“二姐,我在屋裏閒得發黴,聽說家裏要唱戲,來湊個熱鬧。你也真是的,當着外人的面,這麼不給我面子,我好歹是候府二少爺,你就這麼揪我耳朵,多讓人下不來臺啊?”

    “你跟人戲班子面前耍威風,還知道要臉?回你屋裏呆着去!”沈露華心中有氣,昨晚上嚇掉了魂,今天又跟沒事人一樣,也不知他這性子隨的誰。

    沈嶽怕她發脾氣鬧起來,引來祖母和父親,悻悻然地道:“好好!我回去就是了,你那麼大聲幹什麼?”

    沈嶽走後,邵班主帶着白玉錦上來給她行禮道謝,言語間盡是對白玉錦的維護之意。

    她本來想找邵班主談談將白玉錦買過來,現在這邵班主明顯對白玉錦不單單是主僕之誼,兩人又都在跟前,倒叫她不好開口。

    第二天,老夫人讓人散發名帖給各家的親朋好友,邀他們來家中聽戲。

    戲班子是沈露華請回來的,她卻對聽戲提不起來興趣,獨自在院子裏拿了把弓,對着院中的一株槐樹上掛着的布偶人反覆練習射箭。

    她的姿勢動作標準備,幾乎每一箭都正中靶心,就是臂力不夠,射程不夠遠,不過單單是這樣,已經相當了不起,或許是與生俱來天賦,她的針黹女兒學得不怎麼樣,這騎射是一點就透,柔中帶剛的颯爽英姿恰到好處,讓院門口站着的徐睿移不開眼。

    徐睿手裏抱着一隻小奶狗,胖嘟嘟,虎頭虎腦。他藉口給她送小狗的名義,進了尋芳閣。

    沈露華聽到了一聲小狗的嗚咽聲,回頭瞧見是徐睿抱着狗站在院門口。

    經過昨天那件事,她開始對徐睿產生牴觸情緒,她拿他當至親,打心底裏敬重他,一時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面對他。

    他抱小奶狗來,是來哄她的吧!她早已不是那個十七歲的少女,看到小奶狗能逗弄一整天也不覺得膩煩。

    現在的她,對這些提不起太大的興趣。

    小奶狗大約是被徐睿用一種不太溫柔的姿勢抱了太久,時不時掙扎哼叫。

    徐睿有些不好意思,把狗放在地上,想了想說:“他們都在桂月亭裏聽戲,你怎麼還在這裏射起箭來了?”

    沈露華放下手裏的弓,見那肉嘟嘟的小東西跑到她腳邊打轉,絲毫不怕生,也生出幾分憐愛,抱起擼了兩把,應道:“每次一聽戲我就腦子疼,我就是躲個清淨。”她想了想又問:“怎麼大哥哥今日不當值?”

    “嗯!今日我輪休,聽說府裏請了戲班子,就過來湊熱鬧。”其實他今日特意告了假。

    木蓮看到徐睿來了很高興,“大公子別在門口站着了,進裏面來坐吧。”

    以往每回他來,從來也沒什麼避諱,和沈嶽一樣進出自如。他正躊躇着要不要進來,卻聽得沈露華說道:“大哥哥既然是來聽戲,還是去桂月亭吧,來我這兒不太合適。”

    木蓮愣了一下,偏頭看自家姑娘臉色好像有些怪異,想起昨日進宮,從後殿出來的時候,兩人似乎鬧了矛盾,怕是姑娘還記着仇,也不敢再多言,看着呆怔的徐睿,只能投給他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

    她這是明確要與他劃分界線,徐睿心中難過,正要轉身離開,就見杜媽媽從外頭回來,見了他笑着福了一禮,“大公子怎麼上這兒來了?桂月亭裏頭現在正熱鬧着呢!”說罷,人還未踏進院門,已經急不可奈地喊道:“姑娘,快些收拾一下,宋家老夫人來了,老夫人正喚你過去呢。”

    既是宋老夫人來了,那她怎麼也得去好好表現一番。討了她老人家的歡心,以後進了宋家的門,自己辦事也方便。

    桂月亭裏用屏風隔成東西兩側,東邊是男客,西邊坐女客。沈露華到的時候,見祖母正拉着宋老夫人有說有笑,兩人互誇着一些溢美之詞。

    沈露華十分乖巧地上前給宋老夫人見禮,她不開口多說話,樣子看上去倒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宋老夫人已經有好些年未見她,乍一看見,竟是這般恭順得體,心中異常歡喜,拉着她的手,讓她在她身旁坐下。

    擔心自己說多錯多,她一直閉嘴不多言,假裝專心聽戲,對宋老夫人和祖母偶爾的調侃說笑只微笑應對。

    好在邵家班的戲唱得還不錯,仔細地聽,也不算太乏味。

    宋老夫人年紀大了,早年宋家出事的時候,她被兒子用丹書鐵券保下了命,隻身回家廟中修行,吃了不少苦,身子大不如前。聽了兩場戲,便有些喫不消,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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