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聲夫君叫得宋銘一怔,向來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的世家千金,對誰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連叫他也是連姓帶字一塊兒喊,除了新婚那日故意在張漣欽面前演戲,就沒正經叫過這兩個字。

    “無事宋彥卿,有事就喊夫君?”

    她呵呵一笑,這點臉皮沒有,還能求人辦什麼事?

    許是這兩個字真有什麼神力,宋銘竟然覺得不忍拒絕,鬼使神差地答應了,“錦衣衛可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威風,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營生,像瞿恩那樣也不代表沒有危險,你想他來,我不反對,他要是來了,我也會盡力保全,但不能保證他今後全無危險。”

    敵人在暗,防不勝防,沈嶽只有自己長本事保全自己,否則出事只在遲早。

    “我想他進錦衣衛主要是爲了歷練,他一直這麼遊手好閒,老叫人擔心,你多敲打敲打他,讓他學些本事,能夠自保便可。”

    宋銘點頭,“那就等我們從圍場回來再讓他來吧。”

    說話間,無憂已經帶着幾個小丫頭端着托盤將飯菜一一擺上石桌。

    開始喫飯,宋銘絕對不會言語,沈露華爲了哄他,甚至還特意幫他夾了兩回菜。

    宋銘雖不習慣,也沒有反對。

    喫過飯,天也擦黑,宋銘回房靠在坐榻上,叫無憂從外院書房裏幫他拿了本書來看,她又馴了會兒白雪纔回屋,看宋銘自覺的在坐榻上,叫了木蓮來伺候她去淨房洗沐。

    一邊洗她一邊問木蓮,“我牀頭櫃上的小擺件你移動過嗎?”

    木蓮搖頭,“不是打掃清潔,奴婢絕不會動姑娘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習慣,她牀頭櫃上的小擺件是個陶瓷的花貓,她不喜歡貓頭對着牀,否則總覺得她睡覺有雙眼睛盯着她不舒坦,通常是將瓷貓頭朝外。

    剛剛她瞧見瓷貓竟頭朝裏了,除了木蓮就只有宋銘有機會動那個東西。可他好好的動那個做什麼?

    等她先了頭澡,又烘乾了頭髮,磨磨蹭蹭從淨房出來一看,宋銘竟然跑去牀上躺下了。

    她不想當着木蓮的面與他爲睡覺的事起爭執,就讓木蓮先出去,聽到木蓮的關門聲,方纔走到牀邊,“宋彥卿,你是不是搞錯了?說好了我睡上半個月,你睡下半個月,今天你該去睡坐榻纔對。”

    宋銘睜開眼睛,從牀上坐起,然後站起來,正在她以爲他準備聽從她的建議去坐榻上,他突然出手,在她身上點了幾下。

    她想叫,發不出聲音,想動彈,手腳沒有知覺,不聽她使喚,她腦子極度清醒,眼睜睜看關宋銘將她抱起,然後平放在牀裏側。

    卑鄙無恥下流!她想破口大罵,無奈不能出聲,只能拿眼睛死死瞪他,豈圖用她能殺人的眼光讓他退縮。

    然而接下來,宋銘並沒有進一步動作,拉過被子替她蓋上,緊跟着,他自己也躺下了。

    躺下了,也只是躺下。兩人同在一個被窩,他轉身拿背對着她,吹熄了牀頭的蠟燭。

    屋子陷入黑暗,她憤怒的情緒漸漸歸於平靜,宋銘要是真想動她,又豈是她能逃避得了?如此一想,心頭寬鬆,竟這麼慢慢睡去。

    宋銘一直警惕着各處細微的響動,聽見她的呼吸逐漸沉重,忍不住回頭瞧了她兩眼。

    他夜視力極好,兩人又是同牀共枕,可以清楚看到她秀美的面部輪廓,她長得是真漂亮!

    他又想起那晚,他半夜回來,她因熬鷹昏倒熟睡,也是這般同牀共枕。她睡着了極不老實,可能是那晚有些冷,她竟鑽進他懷裏。

    溫香軟玉,說的就是她吧。那晚他太累了,實在沒心思,就那麼擁着她睡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抱着個女人睡覺,大約是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體香叫他生不出厭惡之感。

    她被他點了穴道,今晚當然不會往他懷裏鑽,不自覺地,就伸手想在她臉上摸一摸,手剛揚起來,突然,聽到外頭那隻海東青一聲唳鳴,他迅速起身穿衣。

    回過頭又替她解了穴道,“快起來穿衣!”

    沈露華被他弄醒,腦子還懵着,見他瞬間穿好了衣裳,又把她的衣裳扔給她,“快穿衣裳,有危險!”

    聽說有危險,她腦子馬上清醒一大半,三兩下把衣服套上,摸着黑問他:“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這不是在你家裏嗎?誰敢硬闖?”

    宋銘哪有時間解釋,拿了佩刀拉着她躲到門後,準備伺機而動。

    沈露華白天就覺得不對勁,她對他上回隱瞞了太后算計沈家這件事耿耿於懷,疑心他有什麼關於沈家的事又瞞着她,追問再三,沈家沒事,便沒放在心上,現在一想,原來被算計的是自己。

    他肯定早就知道有危險,竟然不告訴她。這些日子沒見到宋老夫人,多半是早就不在府裏,而她算什麼?一個隨便可以被拋棄的女人。

    宋銘啊宋銘,她得找個小本本將這些事一樁樁都記下來,別給她找得機會,否叫絕對都給他還回去,再找補些利息。

    她正胡思亂想着,聽得外頭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什麼人?”無憂與無垢喝問聲同時響起。

    然後就是刀劍相擊的錚鳴聲,緊跟着他們的房門被人一腳踢開,有人進了房裏,宋銘趁機從背後一刀將那人抹了脖子。反身又把闖進來的人一刀一個,全是準確無誤一刀斃命。

    “跟緊我!”宋銘帶着她出房門,外頭無憂無垢跟幾個人打成一片。宋銘走過去,三兩下將人全部放倒。

    出了屋子,外頭有月光,她終於可以視物,然而,映入眼簾的,是十幾個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向他們包抄過來,宋銘一手拿刀,一手牽着她,覺出她手心全是汗,竟出言安慰,“別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這場面怎麼可能不怕?這傢伙若是能提前告訴她今晚會有危險,她也可以多做準備,帶兩把匕首或是辣椒粉在身上,何至於像現在這樣無措?她只看到無憂和無垢,杜媽媽,木蓮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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