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他放關琅,他放了!現在又一步步地,裝可憐,要他放過她?

    宋銘用力把她推倒,冰冷說:“我知道你不甘心,咱們誰也別放過誰,你想逃,你繼續想辦法,只要你逃得掉,算你有本事。”

    沈露華應了聲好,擡眼看向帳頂,剛剛那麼說,就是爲了吸引住他的注意力,怕被他發現,果然,一激他就怒了。

    她動了動手,帳頂的東西落入宋銘的發間,很快消失不見。

    宋銘忽然覺出頭上傳來一絲麻癢,伴着一點點鈍痛,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他甩了甩頭,看到身下,剛剛還眼泛淚光的人,此刻臉上帶着一絲笑意。

    忽然就覺出,沒了力氣,頭腦還清醒着,知道自己這是中招了。

    呵!

    剛剛還放話叫她逃,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兌現了。

    沈露華把他從身上推下去,爬起來穿衣,看着他眼睛微睜着還在看她,一邊穿一邊道:“宋彥卿,別再找我了,就這麼放過我吧!等你當了皇帝,我替你守邊關,不叫你要後顧之憂,你只管守着你的盛世江山。”

    宋銘能聽見,但不能說話。

    她又接着說:“你放心,你不會有事,三天後,這蠱蟲就死了,不會對你身體造成傷害,你就好好在這兒睡上一覺。一會兒我還是會替你把衣裳穿上,不叫你失了體面。”

    宋銘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最後,感覺到她在替自己穿衣裳,將他翻來覆去,一直絮絮叨叨地在說着什麼,他已是聽不清了。

    替他穿好衣裳蓋好被子,沈露華走出大門,來到院子裏,她身上穿着的,是宋銘衣櫃裏的衣衫。

    彎月半天,無憂和無垢此時應該是和宋銘一樣,起不來了。

    門口的侍衛只感覺打了個盹,剛剛像是做了場夢,看到有人走出院子。

    本想進去查看一番,想到宋大人今日在院子裏,又打消了念頭,繼續打起精神站直了身體。

    沈露華來到臨街的巷子裏,田皓派來的人,已在這裏守了好幾個夜晚。

    今夜總算是等到了。

    只可惜,此時城門已關閉,田皓已幫她找了個地方藏身,等到天亮時,城門開啓,出了東城門,找到龍丘先生,回涼州。

    田皓爲她備了一輛半破舊的馬車,配了一匹禿毛棗紅馬,她雖沒有學到龍丘先生的易容術,但多少有一些瞭解,在那間簡陋的民房裏,在臉上塗塗抹抹,雖說樣貌並沒有多大改變,着布衣荊釵,膚色黝黑,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婦人。

    路引文書是真實有效,只是人非本人,早上出城問題不大。

    等她裝扮好,晨光初起。

    她沒有趕在第一波出城,而是等在一旁巷子裏,看着城門口聚集着出城的人變多,才讓馭夫將車趕出來,混在人堆裏。

    黑甲衛兵非常盡職盡責,查看路引文書很仔細,導致出城也變得十分緩慢。

    輪到沈露華的時候,她撩起泛着油光發黑的車簾布,伸出指甲蓋裏有黑泥的瘦黑手,將自己的路引文書遞到衛兵手上。

    對方打量了她幾眼,又仔細地翻看了她的路引和身份文書,問她,你是淮安府人氏?

    她用略帶淮安口音的官話回答他們,此行來京探親,現在準備出城回鄉。

    龍丘先生能講一口地道淮安府的話,她聽熟了,也能講上幾句,在官放夾點口音,簡直是小意思。

    黑甲衛兵點了點頭,手一揮,喊着放行二字。

    馭夫揮動馬鞭,破舊的馬車嘎吱一聲,朝前滾動,就那麼搖搖晃晃地出了城門。

    她暗暗鬆了口氣。

    突然,馭夫急拉繮繩,長長地“籲……”一聲,馬車戛然停下。

    沈露華坐在車裏,慣性使得她猛地朝前一撲,半邊身體鑽出了車箱。

    宋銘騎着高大的驚影,帶着密密麻麻一大羣錦衣衛,將她那輛破舊的馬車團團圍住。

    啊……那個和尚果然厲害,竟提前給他解了蠱,下次遇到瓊花嬸嬸一定要告訴她,這世上,真的有比她更厲害的巫蠱師。

    其實,她不喜歡玩這些東西,實在是不得已,非逼得她這麼做。

    “還愣着做什麼?把她帶下來!”

    宋銘一聲令下,錦衣衛嘩啦行動,有人上前,一把將她拽下馬車。

    “上鎖鏈!”

    又有人拿了重重的鐵鏈來,將她的手腳用鐵鏈扣死。

    “帶走!”

    宋銘騎馬走在前面,她被人用鐵鏈拖在,在後面走。

    快在到城門口,遇上田皓帶着一千騎兵出得城來。

    宋銘所帶的錦衣衛與他相當,此時硬碰硬,勝算不好估量,他不惜一切代價要救她出來,舉刀喊道:“兒郎們聽令,救出沈姑娘,重重有賞!”

    騎兵們齊齊拔刀,大聲應和:“得令!”

    沈露華突然大聲喊道:“九叔!住手!”

    田皓這一旦動手,將打破十虎與朝廷保持多年的和平局面,若是宋銘發了瘋傷了或是傷了田皓,極有可能導致十虎真的造反。

    那時,苦的只是黎民百姓。

    她承受不起這樣的罪孽和罵名,九叔這樣的人物,流血犧牲只能在保衛疆土的戰場,豈能是爲了個不值一提的女子?

    宋銘原本是量定了田皓不會動手,倒是小瞧了她,這樣也沒什麼大不了,這裏是上京,是他的地盤,區區一千騎兵,他有何懼?他隨時可以再調兵,而田皓只有這一千人。

    正當兩方僵持着,誰也沒有先動手時,突然又聽得一陣甲冑相撞擊的沉悶聲。

    李姝媺帶着一隊黑甲騎兵趕到了。

    她硬生生地插進兩方人中間,騎着一匹打扮得花裏胡哨的汗血寶馬,笑道:“喲,你們怎麼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這不知道的,還以爲田將軍要造反了呢!”

    田皓沉默着,瞟了她一眼,一個婦人,從始至終,壓根就沒拿她當皇帝,此時也不會給她尊重。

    李姝媺不在乎,她只在乎,哪些男人長得好看。

    但,她的到來,令田皓沒有一點優勢,她所帶來的黑甲兵,肯定會與宋銘的錦衣衛站在同一條戰線,他們可以在京中鬥得死去活來,卻不能允許十虎有半點造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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