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露華還記得州府衙門的位置,帶着無憂無垢趕到,門口守衛十分森嚴,她們遠遠的還未靠近,衛兵已拔刀喝斥:“什麼人?這裏是衙門重地,速速離開!”

    無憂無垢看向她,她輕輕搖了搖頭,調轉馬頭,暫時先離開再說。

    街上藥鋪人滿爲患,可惜治療風寒一類的藥材早已售罄,掌櫃的不得不站在門口向人一遍又一遍地解釋。

    沈露華來到藥鋪裏,掌櫃的正要說話,她搶先說出了幾味藥材,那些都還有存貨,掌櫃的沒有二話,立刻按她的要求,給她稱了藥。

    城中許多人帶着一家老小跑路,十室九空。

    天黑前,無憂找了間無人的空屋用來暫時落腳,只待天黑以後,按沈露華的意思,去探訪一下府衙地牢,如果裏面沒人,她再另做打算。

    沈露華一直在搗鼓她買的藥材,無憂無垢看不懂,也不多問,隨她擺弄。

    直到她將幾味藥才配起,用一個罐子熬煮出一種奇怪的香味,引來一大羣撲棱蛾子,她們二人才知道,她又在操練她的老本行了。

    這些撲棱蛾子聞了她的藥香,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她在屋裏找了塊破舊的布巾,沾染了藥汁,那些蛾子停在布巾上不走了。

    待到入了夜,她將那些已經死去的蛾子抖落下來,拿了個罐子裝起,搗碎成噁心的一大坨扔給無憂和無垢。

    她們兩人看見這個,差點沒吐了。

    沈露華也是逼不得已,宋銘把她身上有用的東西全部搜刮了乾淨,她不得不臨時想辦法,唯有這個最簡單,噁心是噁心了點兒,管用就行。

    無憂無垢問她這個用來幹什麼,她說讓她們晚上去往州府衙門,悄悄地把這個扔在牆角不用管,一個時辰以後,再過去瞧瞧就行了。

    畢竟她曾在半夜三更,突然了北鎮撫司重重守衛,大搖大擺走了出去,無垢對她的這歪本事,還是深信不疑。

    找了個破碗把那東西裝起來,又用布巾包裹着,送到了州府衙門後面的牆根上,又跑了回來。

    一個時辰後,該是三更天了。

    聽到三更的梆子敲響,沈露華給了她們兩人一人一個藥包戴在身上,囑咐她們千萬不能弄掉了。

    等到了地方,兩人傻眼了,漫天的撲棱蛾子在衙門口悶來撞去,甚至見人就啃,那些人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只叫統統熄了燈燭,黑漆漆的一片,大門口那些守衛已被這場面弄得四散潰逃。

    太他孃的嚇人了。

    趁着天黑又是一片混亂,無垢閃身混了進去,無憂則陪在她躲在暗處的小巷子裏,只等着無垢進去地牢裏查看具體情況。

    無垢有她給的那個藥包在身上,並沒有蛾子敢撲上來咬她,一路摸黑找到了地牢,裏頭守衛被咬得慘叫連連,燈燭都滅了也無濟於事。

    牢時原囚犯也不能倖免,有個聲音特別在大,罵罵咧咧:“這都是鬧的什麼幺蛾子?老子活了這麼些年,真他媽漲見識了,蛾子也能咬人?”

    一邊罵着,一邊拍打,緊跟着還哎呦哎呦地叫了幾聲,估計是被咬了好幾處。

    地牢裏沒有點燈燭,視物有限,無垢循着聲音試探叫了一聲,“溫大人?”

    對方愣了一剎,馬上回問:“無垢?你怎麼來這兒了?”

    無垢找準了地方,抽出刀來,一刀砍斷了鐵鎖,溫鶴立即推開牢門,一邊拍打蛾子一邊道,“快走!”

    無垢來此,最主要還是爲了尋找自家少爺,“溫大人別急,我家少爺在不在這兒?”

    溫鶴道:“他要是在這兒,不需你說,我也得救他出來。”

    那就是沒在了。

    獄卒還在不停地打蛾子,被咬得跳腳,明知道有人逃跑了,也沒空理會。

    溫鶴就這麼跟着無垢跑了出來,自他牽着無垢,就沒再被蛾子咬,嘴裏還在嘟囔:“奇了怪了,無垢,它們爲什麼不咬你?難道是女人香一些,男人臭一些?”

    無垢翻了個白眼,“溫大人,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巷子裏,無憂迎上來問:“無垢,怎麼只有溫大人,少爺呢?不在地牢裏嗎?”

    溫鶴答道:“我衝進來那日就不在,我估計大人要是還活着,肯定是在尋這姓趙的狗賊藏糧的地方。”

    沈露華追問了一句:“溫大人,你確定他還活着嗎?”

    溫鶴道:“當然還活着,就憑那幾個狗賊,怎麼可能動得了大人?大人要真出了事,那姓趙的能上天,你看看他現在嚇成什麼樣子?大門口派那麼多人守着,有用嗎?大人想殺他,那也就動動手指頭的事兒。”

    沈露華聽了溫鶴胡吹一氣,不管有沒有道理,心裏頭也舒暢了不少。

    帶着溫鶴回到暫時落腳的屋子裏,點了燈纔看見,溫鶴那邋遢的模樣。

    無垢拿了幹餅和水給他,他狼吞虎嚥,一個人喫的比她三個一天加起來還要多,照他這麼個喫法,不出三天,她們就得餓肚子。

    溫鶴一邊喫一邊說道:“你們別瞪眼,我喫飽纔有力氣去幹那姓趙的,大人要真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刨了他祖墳。”

    沈露華聽他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忍不住又問:“溫大人,你這幾日有沒有探聽到一點有用的線索?他究竟是怎麼出的事情?那晚倒底發生了什麼?”

    溫鶴說:“那日半夜裏,大人將所有賬薄看完了,大人吩咐我帶人去找趙末青,我回頭一看,我們帶來的三十多個兄弟全倒下了,當時我就逃了出去,以爲大人肯定會跟我一樣逃走,不料,我出了城,城外候着的兄弟說並未見到大人。”

    “我第二次入城,是趁他們運送屍體的時候,強闖進去,被他們追了三條街,關鍵是對這城不熟,跑進了死巷子,這要是在京城,他們不可能抓得住我。”

    說了半天,全是廢話。

    不過,沈露華相信,溫鶴能逃出來,宋銘肯定也能逃,他爲什麼沒有逃,應該就是如溫鶴所說的,爲了尋着賑災糧。

    但是,那時候他不知道有疫病,若是在尋糧的過程中不小心染上了疫病,這誰又能說得準?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