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墨笑了，一道靈氣打向槐樹下。
瑟縮成一團的厲鬼們現了原型。有滿臉鮮血的，有缺胳膊少腿的，有伸着長舌的，有抱着鬼嬰的，有腸穿肚爛的，也有被挖了眼珠的，更有小腹被切開的，隱約可見成型的嬰兒。
衆人噁心到吐了，吐了之後便是氣憤！
早聞顧二爺生性好色，那些進了他後院的女人，就再也出不來了。
本以爲是那些女人不願意出來，原來都死了。
顧二爺顧二夫人臉色煞白，還在開脫，只是說辭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顧雲墨目光沉沉道：“這些都是良家少女，因爲你的兒子，痛苦死去。靈魂被囚禁在這裏，不得輪迴，直至魂飛魄散！你問問她們，要不要放了你兒子?”
厲鬼們冷冷盯着顧二爺顧二夫人，張牙舞爪，卻不敢上前。
她們早已失去了理智，嘶吼着，掙扎着，痛苦着。
顧老侯爺一腳踹上顧二爺。
“你這個混賬！”
“爹，你怎麼能打我？我是顧二爺，玩幾個女人怎麼了？那是她們的榮幸。爹，你這是老糊塗了啊，怎能因爲幾個無關緊要的人踹我？”
他忽地哈哈大笑，站起身，直指老侯爺。
“我知道了，你一定還在想着大哥，準備放棄我了是不是？”
“爹，你好狠的心！從小到大，你就偏心，現在你還不幫着你兒子我！你這個老糊塗……”
顧二爺和顧二夫人還在咒罵着，詛咒顧雲墨不得好死，辱罵顧彩雲是妓子，忘恩負義，怨恨顧老侯爺不念親情，無人送終。
顧雲墨煩的很，甩出禁言符。
顧二爺夫婦只得睜大雙眼瞪着顧雲墨，好似這般就能置對方於死地一般。
顧彩雲懵逼地跪着，直到顧雲墨那不悅到極致的聲音再次響起。
“跟你娘磕頭！你現在的一切都是你娘給你的。”
顧彩雲只覺得天塌了，地陷了。
她的一切都是娘給的?不是顧二夫人幫助了自己嗎？
她一臉雙眼朦朧地看向萬茜，見對方不忍的神情，頭重重磕在地上，哽咽道：“對不起，娘。”
顧雲墨皺了皺眉，又問：“還有呢？”
“謝謝娘！”
顧雲墨這才一腳將顧彩雲踢開。
又不是她的親女兒，她纔不慣着。
她看回萬茜，“陽間的事情快點解決，好去投胎！人生不過一個過程，有始有終，孩子，總歸要放手的！你守護了你的女兒這麼多年，失去的太多，是不是該對自己好一點了？萬姨。”
萬姨？萬茜瞳孔一縮。
她出身卑微，沒有親人依仗，即便嫁到承恩侯府，也是不被尊重的存在。
所有人都叫她賤貨，稱她妓子。
唯有一個單純善良的傻女孩曾親暱地稱呼她爲萬姨。
她曾見那小女孩雖出身高貴，但總被周圍人戲耍，矇騙。扛不住良心的譴責，幾次三番救了那少女。
自此，每當小女孩傷心難過了，都會過來找她傾訴，喚她一聲萬姨。
她曾將那少女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一樣保護。
那時候，她就在想啊，如果有一個女兒多好，不求大富大貴，只求留在自己身邊。
她傷心了，絕望了，再不敢奢望。可，天有不測風雲。
在顧二夫人的算計下，她被打暈打殘，扔到了一個破廟。
在那裏，她遇到了一個身中奇毒的男人，和他度過了最痛苦卻也最銷魂的一晚。
她意識模糊，看不清那人，更無法記住那人的面容。
待她甦醒過來時，身邊空無一人，只剩一個高貴的靈木盒子。
盒子裏，是一個被保存完好的泛着淡淡乳白光暈的空靈根。
她並不覺得開心，反而失落。
她自小身體羸弱，無法承受換靈根的風險，再者無人幫她換，這輩子只得做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這種走在沙漠上，明明有一堆寶物，卻沒用的失落感讓她絕望。
她想忘掉那個晚上，那個男人，可——她懷孕了。
經過一番糾結，她留下孩子，保存好空靈根，就想着以防萬一。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空靈根和她的孩子很契合，如此挺好。
“大小姐，你這樣真好看！”她微微笑了笑，朝着顧雲墨的方向行了個大禮，“二十年前，謝謝你！”
再想不通二十年前，給了她靈丹，解了顧彩雲的詛咒之人是誰，她就是蠢貨了。
這世間，若說有一人在乎她，記着她，那麼必是曾經的那個小傻女了。
顧雲墨點點頭，轉身離開。
恩怨是萬茜以及這些厲鬼們和顧二爺以及顧二夫人之間的，如何解決，與她無關。
顧老侯爺看了一眼顧二爺，長嘆一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衆人走了，只留下一衆厲鬼和被禁錮住的顧二爺顧二夫人。
顧彩雲並未離開，失神落魄，直到聽到顧二爺和顧二夫人的慘叫聲。
她回眸，看到一向溫柔的娘齜牙咧嘴的惡鬼一面，渾身抖了又抖。轉而淚水簌簌地落，心痛難受。
如果不是大人，她可能還被矇在鼓裏，認賊作母。
娘對她很失望吧……她太笨了。
天書小心翼翼地感受顧雲墨的心情，適時開口。
“宿主，你有沒有發現顧彩雲其實也挺可憐的？”
“沒有。她娘更可憐！”
“宿主，你就沒覺得她有點熟悉嗎？”
顧雲墨腳步一頓，卻是一瞬，繼續向前進。
顧二爺和顧二夫人的魂魄被咬碎，魂魄不全，落得瘋瘋癲癲的下場。
厲鬼們報了仇，眼神漸漸空洞起來。怨氣散了，身子也跟着散了。
萬茜笑了。
想痛快地死去？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這麼多年來，她終於暢快了一次，隨心了一次。
她整理了一番儀容，確保無礙，這纔看向顧彩雲，嘴角上揚，又恢復成以往的溫柔模樣。
“彩雲，害怕也沒有關係！娘本來就是這樣的。”
顧彩雲快速搖頭，“我不害怕。”
萬茜笑了，一手虛虛摸上她的發。
“孩子，娘沒什麼本事，不能再陪着你了。大小姐是我們的恩人，你要好好報答！記住了？還有關於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