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鄉鎮十年 >第16章 離婚(二)
    “結果把人虧了,那個挨千刀的,不知道從哪裏聽見,說是把羊毛放在女的那裏,女人就會癢的想要。他爲了讓我和包工頭睡,就偷偷趁着和我做那事的時候,往我那裏放羊毛。”女人說話間漲紅了臉,劉榮聽的也是一臉驚愕。

    “我知道後和那個挨千刀的大吵了一架,屋裏的東西都摔了,我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我就買了一瓶農藥喝了下去,結果還是那個包工頭髮現,叫我男的給送到醫院,才救下來。”女人說到這裏,忽然顯得平靜。“你們這能離婚嗎?”女人看着劉榮問道。

    “哦,能倒是能。”此時,劉榮聽的有些愣神,他從未聽說過如此奇葩的事情。他看了女人一眼,女人望着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急切和期待。

    “那你男人同意離婚嗎?”劉榮問道。

    “我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在新疆沒回來,他不同意離婚,我也沒給家裏人說這些事。”女人答道。

    “我們這裏只能辦協議離婚,就是你們兩口子都同意的情況下,我們幫着調解,如果調解不成一定要離,我們再幫你們起草離婚協議,到鄉上民政辦辦理離婚手續。”劉榮說道。

    “那像我這個咋辦,我一定要離婚,如果不離,我就死給那個挨千刀的看。”女人明顯有些急了。

    “你先別急,聽我說,如果你男的不願意離婚,那你只能走訴訟途徑,去法院起訴,就算你男的不願意離婚也不回來,法院根據情況也會考慮缺席判決的。”劉榮解釋道。

    “你能給我說下怎麼去找嗎?我什麼都不懂。”女人問。

    “咱們鄉上沒有法庭,你要去縣裏法院找,不行我給你介紹個律師,你去找一下,把情況都跟律師說一下,看能不能幫到你。”劉榮說着,起身到辦公桌前,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縣裏公辦律所的地址和電話交給女人。

    女人接過劉榮遞過來的紙,低頭看了一會,站起身來說道:“謝謝你了,還不知道你貴姓,打擾你這麼久。”

    “我姓劉,這沒事,也很正常。”劉榮客氣的回道。女人擠出一絲笑容,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出了司法所。

    女人走後,劉榮的心裏波瀾起伏,剛纔的對話讓他喫驚之餘又覺得悲哀。望着女人走出了鄉政府的院子,劉榮點了一根菸,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他想起了山裏人常說的”隔山兄弟”。

    說是前幾輩人,在這後塬上的山裏,因爲條件差,日子過得苦,年輕後生們取個媳婦很不容易,有些家裏兄弟幾個人一輩子都娶不上媳婦。沒有辦法,同一家的幾個兄弟就把多年在地裏出苦力攢下的錢給其中一個兄弟娶媳婦用,媳婦娶過門後,日子久了,也不知道用了啥方法,這媳婦慢慢的就和幾個兄弟輪流過活。這樣,生下一堆小孩,也不知道是誰的,反正都是一個娘,大家就把他們叫做“隔山兄弟”。這種事情,劉榮也只是聽說,卻從未見過。但他知道,也看到過的卻是另一件叫做“開燒鍋”的事情。

    “開燒鍋”是山裏人的戲稱,說的是公公和兒媳婦在一起偷偷摸摸的睡覺。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事情,雖不是啥好事,但實則也透着一種無奈,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人理解。這山裏,倫理綱常的意識本就淡薄一些,生存環境上,有些人家又獨獨一個山頭。年輕小夥基本都外出打工,有了身孕的小媳婦多半又都待在家裏,時間一長,難免有極個別的,耐不住寂寞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來。”開燒鍋”的說法由來已久,據說世世代代都這樣說,有時候是開玩笑似的罵人的語句,有時候卻傳的是實打實的真事......

    被女人這麼一攪過,劉榮也沒了心思再繼續整理手頭的案卷,一個人在辦公室裏胡想亂想了一會,索性關了辦公室的門,走回到自己的屋裏去。回到屋裏,劉榮翻了翻桌上的幾本書,卻也看不下去,一陣折騰,只得又去了辦公室,繼續忙起手頭的活計。

    這天下午,炎熱的老天颳了一股風之後,太陽也藏了起來。接着,一陣電閃雷鳴,竟然絲絲的下起雨來,沒下一會,就變成了黃豆大的暴雨,漫卷着狂風,把牛窪鄉街面上的雜物、垃圾沖刷的一乾二淨。暴雨過後,鄉上佈置讓各村的包村工作組緊急下到村裏排查農戶因雨導致的危房情況。

    王正請假不在鄉上,劉榮便坐了相鄰村子包村幹部的摩托車,一個人下到了峴子村。

    到了村裏,劉榮先去和孟支書說了危房摸底的任務要求,孟支書叫來文書豆良陪着劉榮一起去查看。倆人騎着摩托車沿着村子裏的道路,一個隊一個隊的查看,沿途只要是覺得不太踏實的莊基都停下來進屋去轉一圈。約摸一個小時左右的功夫,整個村子基本也就跑完了,只有個別幾戶劉榮感覺有危險隱患的,都讓豆良用帶來的相機拍了照。

    忙完了危房排查,差不多也就下午四點了,該是農村喫晌午飯的時候,豆良載着劉榮,一陣猛轟油門跑到了管飯點。進了門,孟支書早就坐在炕上等着了,倆人也脫鞋上炕,把排查的情況和孟支書說了一遍。不一會,管飯點的婆娘在院子裏喊:“飯好了。”豆良倏地跳下炕,跑去端飯。

    盤子上了炕,豆良重又回到炕上,管飯點的婆娘跟着又端來了幾碗洋芋糊糊面,幾個人就着盤子裏的醃鹹菜,邊喫邊聊起來。

    正聊着,劉榮想起今天來的那個女人說是自己嫁到了峴子村,便開口問道:“咱們村上有沒有隔壁縣嫁過來的姑娘?”“這你還把我問住了,好像沒聽說有外縣嫁過來的。”孟支書邊說邊看了一眼豆良又接着說道:“就看豆良知道不,年(當地土語,意思同“他”相近)是文書,哪一家撒(同“啥”)情況,比我清楚。”

    “你說是撒時候嫁過來滴(同“的”)?”豆良一邊往嘴裏大口扒着糊糊面,一邊問道。

    “撒時候嫁過來不知道,只知道是外縣嫁到咱們村,有印象嗎?”劉榮說。

    “好像沒有,這二年結婚滴就那幾家子,都清楚着哩。”豆良回到。

    “哦。”劉榮應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繼續喫起飯來。孟支書跟着問道:“有撒事嗎?”“暫時沒有,有事了再跟你說。”劉榮笑了一下,低頭繼續喫飯。

    此後,劉榮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在峴子村也沒有聽人說起過和女人有關的情況。有幾次,劉榮到縣局開會,都想去律所打聽下,看女人有沒有找過,但都因爲這樣那樣的事情始終沒有去問。再往後,關於這個女人的事情在劉榮心裏也就慢慢變成了一段記憶,從不提起,也從來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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