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連的成功練兵,讓金城的壓力驟減。
這座正在朝着全民作坊,工業時代轉變的城市,全速運轉起來的結果,已經有些可怕了。
起碼,宋民現在不是那麼的愁鎖子玄甲了,絕對的量大管飽。
卓文萱更是在宋民初代鎖子玄甲的基礎上,做了一些改善,更新迭代之後的鎖子玄甲,分量輕了許多,但防護力更強,面甲也更猙獰了。
宋民此刻所率領的這六千人,便是裝備了全新的鎖子玄甲,以及同樣更新跌代之後的新款唐刀。
除此之外,軍用背囊、軍靴、制式水壺等其他的東西,現在已全部出自民間。
肅王府出訂單,而民間作坊製作。
這是一種有古老基因,但又相對新穎的商業方式。
依託戰爭,金城這座城市的工業和商業,現在不但滿足了自產自銷的目的,且已開始遠銷中原和南方。
有利可圖之後,商業模式的轉變,是改革中速度最快的。
宋民北上的第一站,是令居。
這是一座和允街隔着古長城幾乎對稱的城市。
宋民抵達的時候,很湊巧的又是堪堪夜幕降臨的時候。
那座不足三米的城牆上,人頭攢動,搭弓引箭。
一個身着文士冠服的男子站在城牆上,朗聲喝問道:“來者何人?”
“楊百川!”宋民觀察着令居城的地形,喊了一聲。
楊百川拱了拱手,策馬出列,在羽箭的射程之外,停了下來。
更顯猙獰的鬼面甲往臉上一扣,這一支人馬,看起來更像是索命來的陰兵。
城上的人不慌那是假的,站在城頭上居高臨下的看這支煞氣逼人的軍馬,更駭人。
都是當兵的,各式各樣的軍馬,他們多多少少也是見過一些的。
但這樣的軍馬,卻是他們生平僅見。
單單只是這股煞氣逼人的氣勢,就讓城上將士舉箭的手有些抖。
嚇都能嚇死個人!
“肅王殿下親至,爾等還不速開城門迎接!高居城頭,張弓引箭,是爲何意?爾等可還是肅州之官,肅州之將,肅州之兵?”楊百川清了清嗓子,朗聲喊道。
城頭上那名文士聞言心頭一震,肅王親自來了?
可是您老人家連個旗子都不打,這讓我們怎麼相信嘛!
“還請王爺移駕!”文士斟酌一番之後喊道。
肅王殿下親自來了,他理應出城十里恭敬相迎的,但他還真的有些不太放心。
宋民聞言,策馬走出了本陣,同時掀開了面具。
宋民的裝束和這六千將士的裝束一模一樣,如果他不主動走出來,即便換做是他最親近的人,恐怕也很難在這六千人中把他找出來。
“下來說話吧。”宋民微微仰頭,喊了一聲。
作爲王爺,必要的架子那必須得有。
此時的宋民,早已不是當初剛剛穿越而來時的那個初生牛犢了。
城頭的文士爲了確認宋民的身份,幾乎半個身子趴在垛口往外看。
“得嘞,真是肅王爺,趕緊開城門!”
“開城門!”
一道道的呼喝聲傳遞下去之後,城門嘎吱吱的響着,被打了開來。
楊百川策馬走到宋民的身側,“殿下,這城門開的是不是過於隨意了些?會不會是有什麼陰謀?”
“進城看看不就知道了!”宋民說道。
“啊?”這回答,讓楊百川都驚呆了。
如果有陰謀,進城看會不會有些太晚了?到時候人家直接就是甕中捉鱉啊。
楊百川還待要好好勸一下,卻見宋民已策馬先一步走了。
顧不上想其他的東西,楊百川連忙跟上了宋民,護衛在了左右。
安然無恙的進城,宋民迎上了出城迎接的中年文士一行人。
楊百川的神色間有些許的疑惑,看殿下的神色分明就是知道城中並未有埋伏。
可是他到底是哪裏看出來的?
“殿下,末將有些不解。”楊百川思來想去沒想出個結果,便直接問道。
宋民輕笑,“是想不通我爲什麼就這麼放心的進了城是吧?”
楊百川點頭。
宋民忽然有些賤賤的笑了一聲,“你如果答應我在你欠的賬上再加兩棍,我就告訴你。”
難不成殿下這是打他打上癮了,只要是個機會就想給他安排一頓?
太黑了吧這也。
“殿下,您這就是擺明了欺負人了。”楊百川一臉憋屈的嘟囔道。
宋民沒有否認,而是說道:“這麼好的學習機會,我覺得兩軍棍其實是很輕了,這個買賣很划算的。”
楊百川咬咬牙,他認了。
“行吧,還請殿下爲末將解惑。”楊百川抱拳說道。
儘管心不甘情不願的,但他是真的想知道。
這問題沒個眉目,他這心裏啊,那就跟貓撓的似的。
或許軍棍捱得多了,能給他治治這毛病,也挺好。
宋民無比高深的說道:“萬事萬物,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戰場上的痕跡,只要用心觀察,比其他的事情,其實更爲顯眼。”
楊百川登時一副受教了的表情,這說法,倒是真讓他漲了見識了。
一切皆有跡可循,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爲戰術上所遺留下來的馬腳。
別說,這兩軍棍欠的還真有點值。
宋民接着說道:“方纔我們剛剛到城下的時候,城頭人頭攢動,顯然是剛剛得到消息,增加城防兵力。令居城的這個主將還是有些本事的,將士令行號止,格外的整齊,城頭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刻鐘的混亂,便列好了陣型,組建起了防禦。”
“單純的只是這一點,其實便可以讓我們放心的進城了,他們並沒有給我們設伏。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細節。譬如那位文士打扮的主將,在聽本王身份的時候,幾乎將半個身體都探出了垛口,這是放心的一種表現,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除此之外,在確認了我的身份之後,將士們傳遞號令的時候,語氣中夾雜着喜悅,這不是可以裝出來的。”
“這三點理由,不知道有沒有解了你的惑?”
楊百川目瞪口呆的看着肅王,他真的是結結實實的漲了見識了。
打仗,竟然還可以這樣玩。
宋民說的這三點,楊百川現在一聽,覺得十分的有道理。
可在當時,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這些東西,實在是太小細節了。
“殿下的手段,當真令人匪夷所思。”楊百川由衷的讚道。
他算是徹底的服氣了,通過這麼細小的一些事情,肅王殿下竟然可以看到那麼多。
這一般人根本就辦不到。
“卑職曲文淵,參見肅王殿下!”
這時,中年文士率領令居一衆官員也到了跟前。
宋民擡手,示意大家起身,“很難得,在這武威郡竟然還有認本王的地方官,讓本王很意外。”
曲文淵是一個留着短鬚,看起來很樸實的中年人。
他抱拳笑道:“殿下說笑了,這武威郡本就是王爺您治下之地。只是董賊勢大,各縣無力抵抗,如今殿下親臨,想必不日便可解決了此事。”
宋民在曲文淵的帶領下,一邊走,一邊說道,“事情恐怕並非如此。”
曲文淵些微有些尷尬的輕輕一笑,“不瞞殿下,這武威郡是那董賊的起家之地,令居其實原本也是如此,但殿下您的大軍過去之後就變了模樣,也讓卑職有機會領此城池。”
“奧?你的意思是,你是後來的官?”宋民略顯詫異的問道。
曲文淵微微一笑,轉身再度抱拳,“卑職通過了殿下您的考試,被派遣到了此地爲令。”
一聽這話,宋民不由得有些欣喜。
他沒想到這竟然還是他那草率的考試模式下誕生的官吏,走了這麼遠,這是他遇見的第一個。
“在敵境中生存,應該殊爲不易,你辛苦了。”宋民勉力的說了一句,隨即問道:“令居城,如何是何等情形?大致與我說說吧。”
曲文淵略作遲疑,這才說道:“令居現在大概就是全民皆兵吧!自安置營北路軍過路之後不久,卑職就被派遣到了此地。此後,匈奴人、董賊,以及藏匿與山野間的盜賊,攻擊令居城不下二十次。卑職實在是無兵可打了,不得以便效仿了殿下您,拿令居的世家養了令居全城的百姓,讓他們可以心甘情願的上城禦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