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泱看着她乖巧的坐在火堆旁時,緊張的心情方纔鬆了鬆,掩飾了那不易察覺的尷尬,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嗯,在就好。”

    “抓到了嗎?”她問。

    “嗯。”白無泱將葫蘆遞給了她。

    狐魄兒笑着接了過來再次收在了腰間後,問道:“打算如何處置?”

    “聽話便先留着,爲禍便一刀剮了。”他又找來了一些柴火,放到了火堆旁。

    “哦,還是和我一樣。”狐魄兒低聲的說了一句,用一根木棍挑動着篝火,看不出情緒。

    白無泱坐到了她的旁邊,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來輕聲道:“不一樣,哪裏一樣?”

    狐魄兒微微一側身,便湊到了白無泱的面前,兩人面面相覷……

    他第一次主動坐的如此靠近,當然才短短兩天而已,時間也不長,她就已經在他心裏翻了江倒了海,白無泱在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

    他從來不認爲自己定力差,且慧根悟性還都是極佳的。

    而更重要的是自己早在年少的時候就已經被自己的師兄和他的同夥忽悠的泯了七情六慾。

    他的六根清淨的不能再清淨,可意外就意外在這顆清淨了多年的心,此刻已經起了波瀾,且還有點風起雲涌的架勢。

    他眼神複雜的轉過了頭,若不是自己的問題,那莫非還真是狐狸精生而善媚的不成?

    一直自詡眼力見兒還是多少有點的狐魄兒,彷彿看穿他的心思那般,也將身子向後靠了靠,時刻都要提醒自己要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她輕嘖了一聲問道:“心思有點亂啊,想知道爲什麼嗎?”

    白無泱瞥了她一眼,臉色沉了沉,冷聲道:“不管你在我身邊是什麼目的,你是魔也好妖也罷,狐媚的性子還是收一收的好,小心狐狸尾巴一旦漏出來,再想收,可就收不回去了!”

    每一個字對她來講都是威脅,他起身離開,獨自坐在一邊淡定去了,當再擡頭看她時,她的神情有些渙散,默默的趴在膝蓋上流淚呢。

    白無泱兩眼一閉,心更亂了,這姑娘也太愛哭了,怎麼這麼脆弱?

    只要話說的稍微重一點,那個嘻嘻哈哈的小表情立刻就變了,看起來就像那種……被欺負慘了還委屈極了的樣子。

    他有些後悔自己一衝動就說了些亂七八糟的混賬話了。

    狐媚的性子、狐媚的性子,狐魄兒再次聽到了從他口中說出的狐媚性子……

    她也時常問自己,自來就不是一隻因魅而生的狐,如今更是時常的自制,舉手投足間,都已經極力的掩飾了。

    她已經盡力的做到無論是在人前還是人後,都會讓人覺得她好一齣的人模狗樣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坦蕩的樣子了。

    可……這又是哪裏沒能掩飾好呢?

    怎麼在他看來還是狐媚的性子呢?

    滿腦子都是狐媚的性子給她帶來的追悔莫及,她也是恨死了這狐媚的性子。

    忽而,淚如決堤,記憶又有些交疊,她緊緊的抱住自己,額頭抵在了膝蓋上。

    廟中二人,一個人如坐鍼氈般想着是不是應該道個歉去?

    一個人如靈魂出竅般,記憶回到了過去……

    廟裏越靜,外面的淅瀝瀝小雨聽的便是越加清晰。

    白無泱再次睜眼時,夜已過半,一眼望去,她就那樣蜷縮着睡着了。

    小可憐!

    他無奈的笑了笑,不知爲何自己會這樣覺得,但冷靜下來後,他覺得這可憐兮兮的樣子至少有一半應該是裝的。

    他起身走到狐魄兒身邊,剛想給她披一件衣裳,又忽然頓住了,這姑娘太能演了也太能自己給自己拆臺了,時而沒心沒肺時而脆弱異常,真的是太隨心所欲了。

    猶豫之際,他又往地上無意的瞥了一眼,這一眼,看的他竟笑了。

    還真是無時無刻的都能隨手畫上一筆,這次又是利用了薪火燃盡的菸灰。

    白無泱終是放棄了給她披件衣服的想法,而是又添了點柴,讓火燃的更旺些。

    他蹲在了她的旁邊,再次看向那副鉅作,本來他以爲又畫了些什麼不堪入目的東西,可細細看去,他忽覺心頭有點痛。

    這畫工的確極其一般,好在是那極其認真的態度,才能讓他辨別出狐魄兒畫的到底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白無泱剛剛一直在入定,不知她畫了多久,竟是畫出了一副畫卷的長度,且每一幅畫的旁邊皆有一行歪歪扭扭張牙舞爪的小字。

    白無泱無奈的搖搖頭,點評道“都很差勁啊,字如其畫,不分伯仲!”

    他又深呼吸一下,眉頭微皺,便將目光盯在了畫上,不再離開。

    第一幅,是一個女子在給一男子更衣,畫面還算融洽,男子旁邊附字爲:“我讓你過來是幹什麼的?”

    第二幅,二人一前一後,女子跟的很近,依舊是男子旁邊附字爲“看來這虧喫多了,倒也是長些記性了!”

    第三幅,是女子在男子身旁,男子在撫琴,附字爲“魄兒,也來跳個舞吧!”

    第四幅,女子在跳舞,男子仍在撫琴,不過看這舞姿……不知是跳的真不好,還是她畫的真的很差勁,男子旁附字“不堪入目!”

    第五幅,女子站在下面,男子高高在上的撫着琴,在他們的兩側多了些推杯換盞的賓客,附字“給他們跳個舞而已,還委屈你了不成?”

    第六幅,女子手拿一根鞭子,騰空而起,鞭子分七條,直衝四下賓客的面門,賓客慌亂逃走,附字“你趕走了我的賓客!”

    第七幅,又剩這二人,女子被男子壓在地上,由於菸灰所化,表情看不清,旁邊還有一排小字:“收收你那狐媚的性子,以爲和誰都可以亂來嗎?”

    看到此,白無泱長出一口氣,又看了狐魄兒一眼,這菸灰畫起來的雖是比較粗糙,但在他的細心之下還是看出了畫中的意思。

    再接着看下去下面這兩幅畫,畫完後又被她塗了去。只剩下兩行字沒有抹去:“這才叫狐媚的性子,師父受用了嗎?”想必這句應該是女子說的了。

    “我那麼想要你,爲何要拒絕你。”這……這是男子。

    最後一副,畫的顯得更加用心,竟勾勒出了許多細節,二人看起來都十分狼狽,衣衫不整的樣子,從她勾勒出來的線條上看,女子是現出了妖形跪在地上,九條尾巴拖在身後,應該是在磕頭,男子落魄的倚在了桌子的一角,旁邊還有幾個小字:“你我師徒,恩斷義絕,滾出去,別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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