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看向了燭火跳動的地方。
獄卒並沒有打開牢門，而是把人帶到了面前之後便乾脆的離去。
“父親……”
是雲煙啊，蕭相隱隱有些失望，他以爲來人應當是蕪兒，蕭相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蕭相府中早已空空如也。
奴僕們逃的逃，抓的抓，就連自己的那老妻子也一同被下入獄，更何況自己剛被齊王休棄回府的蕭雲蕪呢？
如今能再外走動的無非也就是蕭雲煙這個還有些晉王妃子身份保護的人了。
“我兒……”
蕭相的聲音有些哽咽。
蕭雲煙何曾見過父親這幅模樣，他哪次不是高高在上，是母親與自己姐妹的依靠，如今她們的依靠已經老了。
不忍在看，蕭雲煙扭過頭去輕輕拭去淚珠，深深的吸了一口，這才正色下來道：“父親，聖人已經下了命令，蕭家上下一干人等全都……”
實在不忍說出那兩個字，然而未盡之言他作爲一朝丞相哪裏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這樣啊，你的母親和幾個妹妹呢？她們可還好？”
“她們也被捕入獄了。”
蕭雲煙回的很快，只有讓父親儘快的意識到問題所在，才能救下府裏那些人。
“看來聖人也沒有放過他們……”
蕭相心中一緊，他想要出去只有冒險一搏了……
“煙兒，你過來，爹同你講幾句話。”
蕭相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確認過再無旁人之後這才小聲的說了出來。
蕭雲煙越聽越是心驚膽戰，半晌過後她呆呆的站立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行了，你且去吧。”
蕭相垂眸獨坐於獄中，燭火影影綽綽照出心酸幾許。
蕭雲煙回過神來，猶如心神激盪之下竟忘行禮便離去。
待聽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蕭相這才擡眸看去，他這一生並無旁的遺憾了，曾經隻手遮天，到如今英雄遲暮。
他年紀大了，在皇子之爭中想要延續下去不是他的問題，只是他看走了眼，那帝玖淵確不是什麼好人。
妄自他當初還幫齊王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骯髒之事，他如今的下場就是齊王帝玖淵未來的日子。
任你是皇家貴胄又如何，天子犯法當於庶民同罪。
他很期待齊王的那一天到來。
只是他知道自己可能沒什麼機會了，就在方纔煙兒走了之後，有一獄卒遞來了一碗水又扯下了他的衣帶棄於他面前。
這種手段除了帝玖淵再無旁人了。
他含笑飲下了那碗水，心中不悔。
蕭雲煙坐在馬車之上，腦中一直想着方纔自己父親說的那些話，自己若是無人保護，只怕那齊王帝玖淵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雖說她今日有僞裝，但是有心人只要稍微一查，那便隱瞞不過。
剛回晉王府，把衣裳斗篷都換了下來讓綠珠拿去銷燬，就接到了前院來的消息，讓王妃前去。
蕭雲煙又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往前院過去。
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半夜的竟把自己喚過去，若是早來一步自己僞裝外出的事情便會暴露於人前。
心中一時混亂不已，思緒萬千。
蕭雲煙在僕人的帶領下同自己的貼身丫鬟翠柳來到了外院。
帝玖凌已經等待了半晌，他實在是不忍把這個消息告知雲煙，只是蕭家如今除了雲煙再無旁人，從前的賓客如雲到現在的門可羅雀，不過短短几日時間。
而云煙又爲了蕭家的事正傷心着，可這等大事，不得不告知於她，只期望如今自己能帶給她些許安慰。
再次擡頭的時候蕭雲煙已經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近日自從蕭相落沒之後，從前個個巴結的人都避之不及，他本就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王爺，只不過仗着一個王爺的身份那些人才給個好臉色。
自己在朝中也沒有什麼職位，算的上交好的兄弟也不過是老五一個。
只是白日裏他們已經去找過老五了，老五那邊同他說的那番話還在耳邊迴響。
他真是個沒用的人，幫不了自己的王妃。
他看着面前憔悴的蕭雲煙，雙眼通紅，身子弱柳扶風，似乎一陣稍大一些的風颳過便會隨風而去。
“王爺。”
見帝玖凌盯着自己默不作聲，蕭雲煙心中的惶恐越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何，爲何帝玖凌會這樣看自己。
她出聲打破了沉默。
“蕭相他……”
“發生了何事？”
蕭雲煙心中忐忑更甚，隱隱有些不安的預感。
“在獄中去世了……”
帝玖凌緩緩說出了口，他觀察着自家王妃的反應。
蕭雲煙眼中的光在此刻熄滅了，燭火下她緩緩的合上了雙眼，淚水順着兩腮淌下，帝玖凌見狀遣退了下人。
緊緊的抱住了她。
片刻纔出聲安慰，“莫要怕，本王在。”
蕭雲煙心中酸澀更甚，帝玖凌不過是小小晉王，心機全無，要怎麼保護怎樣才能保得住自己？
若是被帝玖淵察覺到了自己是父親死前唯一見過的人，那麼自己性命堪憂。
爲今之計也不過是去找能護得住自己的人，她想到了帝玖宸。
現在只有帝玖宸能夠與帝玖淵抗衡，只要她把父親那些話告訴帝玖宸，帝玖宸一定會保護自己，只要能夠護得住自己……
不行，她立馬就要出發爲了活命，只要還能活下去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她掙脫出了帝玖凌的懷抱，輕輕行了個禮，“讓王爺見笑，妾身失禮了。”
帝玖凌並不在意這些細節，只是溫柔的打量着她。
“要喫些東西嗎？”
“不用了，妾身想先休息，明日……”
蕭雲煙未盡之言帝玖凌明白，她明日還要操勞蕭相的死。
“好，你早些歇息。”
言語中讓蕭雲煙獨自休憩，正合她意，避免了她找藉口再度糊弄帝玖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