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寧看他的狀態怕他出事，親自開車送他過去的。
到醫院後，厲斯年臉色陰沉，一路乘坐電梯上了頂層的病房。
病房門口，厲寒和白素錦都已經在了，看到厲斯年來了，身邊還帶着個江以寧，白素錦就滿臉不高興。
“你爺爺在病房裏面，指了名要見你，你先進去吧。”白素錦對江以寧的不喜沒有任何的掩飾，瞥了她一眼以後，纔對着厲斯年淡淡地開口。
厲斯年沒理會她，直接進了病房。
病房內，厲老爺子臉色蒼白地躺在病牀上，臉上還戴着呼吸罩，這一次跟往常厲老爺子每次裝病騙他過來不一樣，他肉眼可見的虛弱，一副到了油盡燈枯的樣子，看得厲斯年心頭一緊。
他快步過去，在病牀前面蹲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抓着厲老爺子的雙手：“爺爺？”
厲老爺子喫力地睜開眼，看到厲斯年時，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來：“斯年，來了啊。”
“恩，爺爺，我來了。怎麼好好的突然就這樣了？之前我來看你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厲斯年語氣帶上了哽咽，抓着厲老爺子的手，一點點的收緊。
厲老爺子的手冰冷得厲害，骨頭都有些硬了，被厲斯年這樣用力一捏，有些疼。
他笑着看着厲斯年，喫力地說着話：“爺爺一直捨不得閉上眼，就是害怕，害怕我走了以後，你就真的沒人管了，斯年啊，我知道，我知道你恨你爸爸，也知道你真的對厲家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爺爺不逼你繼承厲家，爺爺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現在有以寧在你身邊，爺爺，爺爺很放心，很放心。”
“爺爺，你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厲斯年沒回他的話，只是抓緊了他的手，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厲老爺子聽的。
“爺爺老了，不能繼續守着你了。你一定要聽爺爺的話，一定要聽爺爺的，過去的，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別，別繼續放在心裏爲難自己了，放過自己吧。”厲老爺子反手握住了厲斯年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彷彿是想要將自己所有的力氣都用盡。
“爺爺，你別說了，你一點都不老。你不是說想要抱重孫子嗎？我跟以寧已經在努力了，你很快就能夠抱到了，你難道不想看看他嗎？你，你別走，別走好不好？再等等，再等等。”厲斯年說到最後哽咽得不成樣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抓着厲老爺子的手，眼淚流了一臉。
厲老爺子張了張嘴，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要跟厲斯年說，可惜最後，卻根本沒能夠說的出來。
厲斯年感受到那抓着自己的手力度徒然一鬆，厲老爺子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大腦一片空白，死死的看着臉上還帶着微笑的老爺子，腿一軟，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爺爺——”
江以寧在門外聽到裏面厲斯年那一聲悲慟的哭聲，心臟狠狠的一跳，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快步的衝進了病房裏。
“厲斯年？”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厲斯年哭得那麼狼狽。
記憶中的厲斯年專制霸道，手段狠辣，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無助和狼狽的時候。
江以寧艱難的邁動雙腿走了過去，在厲斯年的身邊跪下，伸手抱住了他：“厲斯年，你別哭了，爺爺肯定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那麼難過的。”
她覺得心疼的很，眼前的厲斯年，是陌生的，卻又是這樣的真實，只有這樣有血有肉的厲斯年，纔是一個完整的厲斯年。
厲斯年紅着眼看着江以寧，突然抱住了她，埋在她的發間，孩子似得哭了起來：“江以寧，爺爺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沒事的，爺爺不在了，你還有我啊，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不會丟下你的。”江以寧哽咽着點頭，擡起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厲斯年的肩膀。
厲斯年努力的擠出一個笑，看着江以寧，卻笑得比哭還難看：“爺爺死了，我就沒有親人了。”
“厲斯年……”江以寧看着這樣的他，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纔好了。
她一直都知道，厲家表面上平靜，實際上勾心鬥角。
要不是因爲如此的話，當初厲老爺子也不會帶着厲斯年離開京城。
這大半年的時間，厲斯年很少會提厲家的事情，但是江以寧不是瞎子，她能夠看得出來。
厲老爺子是厲斯年在厲家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一個會對他好，會關心他的人。
“你還有我啊。”江以寧看着厲斯年那絕望的眼神，心口像是被人撕裂了似得疼得厲害，她用力地抱緊了厲斯年，再三重複着。
“江以寧，你不準離開我。”男人霸道又脆弱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哥，爺爺走了，你們在這裏這樣不是太好吧？”厲寒和白素錦就站在病房的門口，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厲寒眼神冷了下來，淡淡地開口。
厲斯年臉上的眼淚還沒擦乾，只是擡頭，血紅的雙眼，毫無溫度地看向了厲寒：“誰準你進來的？”
“哥，他也是我爺爺，我也是厲家的人。”厲寒一臉無辜地看着厲斯年。
“你說你是，你就是了？”厲斯年伸手，扶着病牀，站了起來。
江以寧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不明白這個時候厲寒爲什麼會突然發難。
她想到了那天，厲寒突然拉着她上了山頂，難道……
這個念頭纔剛剛生出來，江以寧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很。
厲寒哪怕是再心狠手辣，應該也不至於要害死厲老爺子吧？
“我說了當然不算，但是，爸媽說了，總該算了吧？”厲寒看着厲斯年，突然笑了笑。
厲斯年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白素錦的身上。
白素錦此時表情淡漠，見厲斯年看她，她也擡頭，與厲斯年對視：“斯年，你不能怪我，誰讓你不是厲家的血脈呢？現在老爺子死了，沒人護着你了，厲家也是時候應該要物歸原主，回到它原本的主人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