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歡宴 >392 該死之人
    想說什麼?

    想叫你去死!

    枝枝攏了一下頭髮,道,“你們這些人啊,天生好命,卻不知道人間疾苦。我們這些人呢,其實只想着活下去。活的能稍微像個人一樣就好了。我被賣過好多回了,這些沒敢和夫君說起來。我那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一個地方定下來,有口熱飯喫,能活下去就行。多卑微啊。這種感受你大概永遠都不會懂。”

    趙琳琳鄙夷的笑。

    在她的認知裏,枝枝這樣的伎子根本沒資格和她講什麼人生大道理。

    枝枝也不管她聽不聽,繼續道,“姐姐大概不知道什麼叫以色侍人。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多得很。有些恩客像是禽獸,來找我們發泄的。有幾次我都以爲會死在牀上呢。”

    趙琳琳忍不住笑出聲,道,“你們這種人,死在牀上,也是活該。本就是掙牀上的錢。”

    枝枝也不氣,又道,“差點死過幾回,就特別想好好活下去。後來命好,遇到了夫君。他這人溫柔,又有才學。女人很少不喜歡的。也沒想那麼多,誰知道他要納我。納了我,進了定國公府,總算是能好好活下來了。可人啊,總是貪心想要的越來越多。活下來就不夠了,又想過好日子。什麼是好日子,自然是能和夫君一起白頭偕老才叫好日子。其實呢,我身體早垮了,不能有孩子了,所以根本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威脅。爲什麼?”枝枝突然凝視趙琳琳,問道,“爲什麼你不放過我?”

    滿眼冰霜,趙琳琳被驚得嘴角抽動了兩下。

    她調整了一下,道,“爲什麼要放過你?你不過是一個伎子,有什麼資格與我平起平坐?你不過是佔了前頭那位的光,若不然我表哥連你一根手指頭都看不上。”

    枝枝道,“就因爲你得不到他的心,所以要除掉一切靠近他的女人?”

    什麼除掉?

    趙琳琳錯愣了一下。

    只她也懶得深究或者解釋什麼,道,“反正你這種低賤的女人不配活在定國公府。便是個通房,都比你高一等。”

    好了,時辰到了。

    就是個該死之人。

    枝枝突然笑了。

    這笑那麼詭異,陰冷。趙琳琳覺得不大對。

    可枝枝突然叫停了馬車,然後從馬車上下去。

    “我覺得悶,在後面走一程。”

    趙琳琳也不管她,不坐就不坐,活該你走着到山下。當下把自己丫鬟叫上了馬車。

    車伕趕了馬車繼續前行,趙琳琳絲毫不知道危險已經朝她靠近。

    沒多久,趙琳琳的馬車突然失控。直接奔着懸崖而去,車伕因爲反應過來及時跳下了馬車,又害怕擔責任直接跑了。

    枝枝因爲離得不遠,看着馬車失控,也被嚇住了。忙與身邊的人一道追過去了。才知道馬車落入了懸崖。

    枝枝吩咐人趕緊回去報信。

    等身邊只剩了心腹丫鬟一人,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百兩銀子給了車伕,製造了這場“意外”,就要了一個人的命。

    枝枝不做則已,要做就做的乾脆。她甚至帶着心腹丫鬟下去查看了屍體,確定人真的死了。然後開始哭,一直哭到高轍趙姨娘他們趕來,她正好哭暈在高轍的懷裏。

    趙姨娘一看趙琳琳摔得血肉模糊的身體,也暈了過去。

    高轍驚惶,高喊,“來人,快來人。”

    屍體被運了回去,趙姨娘終於醒過來,便認定了是枝枝所爲。

    枝枝在趙姨娘昏迷的時候,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和高轍說了一遍。高遠也在場。

    自然不能只聽枝枝一家之言,趙琳琳怎麼說也是他的兒媳,又是趙姨娘的親外甥女。誰知道他不問則已,一派人打聽,自然而然知道了趙琳琳在懷恩寺的所作所爲。當下便皺了眉頭,直搖頭,“定是心不正心不誠,佛祖怪罪了。”

    趙姨娘卻還是要查,認定了是枝枝懷恨在心謀害趙琳琳。

    高遠在時,她還收斂着。高遠一出去,趙琳琳便帶人扣了枝枝。還在她屋內搜尋了一番。沒找到什麼證據,趙姨娘便打算對枝枝用私刑。

    好在是有人偷偷給高轍送了信,高轍從國子監趕回來,發現陣仗已經拉起來,枝枝被捆起來跪在院子裏。

    這一看,高轍便心疼起來。快步走過去,護在枝枝跟前問道,“娘,你在做什麼?琳琳死了,是意外,你不能怪到枝枝身上。”

    趙姨娘道,“就是她害死了琳琳。若不然怎麼那麼巧,她下了馬車,馬車才失控?”

    枝枝卻道,“我是被姐姐趕下來的。她本就不想與我共坐一輛馬車。在馬車上言語說了許多,竟說我在懷恩寺伺候那羣僧人。我實在是聽不下去那些話,才下了馬車。”

    趙姨娘根本不信,道,“人死了,你怎麼說都行了。”

    高轍道,“這些難道不是琳琳會說出來的話嗎?”

    趙姨娘道,“你別被她給騙了。一個伎子滿口謊言。”

    枝枝抿緊了嘴脣,流下淚水。

    枝枝的心腹丫鬟衝出來跪下,額頭貼着地道,“我家娘子一直忍讓趙娘子,是她一直咄咄逼人。上次竟還在飯菜裏下了毒,好在是被發現了。我家娘子說都是伺候公子的,不能叫公子憂心,所以從來不反抗趙娘子的。”

    高轍驚道,“竟有這等事?”

    枝枝點點頭,卻道,“或許只是姐姐一時衝動。”

    高轍道,“都已經殺人了,還衝動?”

    當下便對人道,“她既要下毒,一次不成定有第二次。現在給我搜。去她房裏搜。”

    進去兩個人,搜出來一包砒霜。

    趙琳琳院裏伺候的丫鬟嚇得跪下來,“這是趙娘子叫奴婢買的。奴婢沒辦法啊。”

    高轍雙眸冰冷,問道,“她可有說是給用的?”

    丫鬟猶豫一下,道,“給,枝枝娘子用的。”

    高轍握緊了拳頭。因人死,沒有將那毒婦二字說出口。

    趙姨娘還要替趙琳琳伸冤,道,“死個伎子又何妨?她是你的表妹,她不能死的這般不明不白。”

    “娘!”高轍厲聲喚趙姨娘。

    屋內安靜了那麼一瞬。

    高轍講究風儀,以前也對趙琳琳發過火,可還是頭一次這麼喊趙姨娘。

    他忍了趙琳琳許久了。都是看在趙姨娘的份上,纔沒有休了她。如今那些毒藥,是他對趙琳琳忍耐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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