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滯了片刻。陸菀撒嬌道,“大哥,你看爹,就是瞧不起我嘛!你和爹不在京都城,你們看看我現在這樣,難道不是靠着我自己?”
陸青忙幫着陸菀說話,“是啊,爹。”
陸詹瞪一眼陸青道,“你腦子那麼簡單,知道什麼?”
陸青,“……”
陸菀抓了陸青的手臂道,“爹火氣怎麼還這麼大?在邊境日子過得那麼好嗎?”
陸青道,“哎,爹就是這樣了,我能怎麼辦?”
陸菀露出同情的表情來,“大哥,你辛苦了。”
兄妹兩個一唱一和的,陸詹很無奈。
劉翠進來福了身子道,“給老爺接風的飯菜都備好了,咱們入席吧。”
陸菀跳起來,道,“喫飯啦,都餓了吧。爹,有你愛喫的菜哦。”
蘇娟過去扶了陸詹道,“老爺就別說菀菀了,她一個姑娘家多不容易啊。”
幾個人一道出了房間去了花廳。
陸菀先看到了沈冽,問道,“手包紮了嗎?還疼不疼?”
沈冽搖頭,“小傷罷了。”
陸菀道,“別大意。咱們先去喫飯吧。”
沈冽道,“你打算怎麼和伯父說?”
陸菀問道,“說什麼?和高轍的事情?什麼都不說。反正還有三天呢,先糊弄過去再說。”
說着,已經拖着他的手進花廳了。
做夢一樣,一家人竟又能坐在一起喫飯。
蘇娟有種苦盡甘來的激動,終於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女人偶爾哭一哭,倒叫人憐憫。
一直哭,誰也招架不住。
陸詹與蘇娟久別重逢,本來也十分憐惜。可她當着這麼多人還在哭,陸詹終於也有些忍不住了,道,“現在大家都高興,你就別哭了。一直哭,別人還以爲我要死了呢。”
蘇娟正哭着,被這話一嗆,打了個嗝。一下子停不了,一直打嗝。
蘇娟嫌丟人,忙垂下頭去。
星辰馬上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
喝了,才止住。
陸菀挨着陸青和沈冽坐的。她私底下用腳踢一下陸青的腳,小聲道,“爹在邊境別的沒學成,卻修了一副鐵齒銅牙啊。”
陸詹以前多溫和一個人,如今竟知道嗆人了。
陸青道,“你該知道我有多苦了吧?我本來就不善言辭。”
陸菀道,“大哥,沒事,回來了,我替你嗆回去。爹一直說不過我的。”
陸青得意的去碰一下她的肩膀。
陸詹犀利的眼神射過來,道,“正喫飯呢,你們兩個人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陸青忙垂頭。
陸菀道,“我和大哥說話呢,哪有鬼鬼祟祟的?”
陸詹不滿道,“食不言寢不語。”
陸菀道,“爹爹先說話的。”
陸詹,“……”
陸菀對陸青挑眉。
陸青私底下豎起大拇指。
看兄妹兩個還像小孩子似的,陸詹的神情也柔和起來。他再看一眼坐在陸菀身側的沈冽。那個人的眼睛一直留在陸菀身上。
他先前沒見過他們在一起的模樣。如今見到了,情人眼裏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那時候他和宋瑜也是這樣。他的眼睛裏只有宋瑜,一顰一笑都牽動着她,根本看不到別人。
蘇娟明顯有些累了,偶爾還打個哈欠。
她一路過來疲憊的很,加上哭得的太猛,現在體力已經快沒了。
陸菀看了看她,十分體貼道,“蘇姨娘是不是累了,我帶你下去歇着吧。”
蘇娟道,“我自是要伺候老爺歇下的,總不能……”
陸菀道,“他們一羣老爺們精力好着呢。蘇姨娘不用一直耗着。也不知道蘇姨娘今日就到了,沒有準備什麼你要用的東西。你隨我來,看看有什麼想要的,我叫人給你拿了。”
蘇娟去看陸詹。
陸詹道,“你跟着菀菀去吧。我們這裏再說會兒話。”
蘇娟便點頭,朝衆人福了福身子,便與陸菀一道走了。
陸菀卻沒帶着蘇娟去給陸詹準備的屋子,也沒到什麼庫房門口找什麼她用的東西。而是將她帶到了一間柴房。
蘇娟覺得不大對勁,可又不能問什麼。
外頭有人將門帶上了。蘇娟才覺得事情不對,強撐着笑意問道,“菀菀,你這是何意?”
陸菀道,“有些話我想當着面說清楚,不方便叫爹和大哥知道。這裏離得遠,我們倆可以好好說明白。”
蘇娟很尷尬的笑了笑道,“菀菀,你看,咱們都是一家人。你有什麼就直接說,不必非要到這裏來。”
陸菀道,“不到這裏,怕說不清楚。”
蘇娟嘴角抽了抽,心裏開始打鼓。
陸菀道,“首先要和你說一件事,鎮國公府沒了,就是徹底的沒了。便是我爹回來了,鎮國公府也不復存在了。所以,你就算是跟着我爹,以後也只是粗茶淡飯,平淡一生了。”
蘇娟顯然沒想到這一層。
他以爲陸青立了功,既把人接了回來,那鎮國公府肯定又可以恢復往日的榮光了。若不然,她拼死拼活的跟着回來做什麼?
蘇娟不大相信,道,“菀菀,這事你就別騙我了。你是不是在試探我?我對你老爺可是一片真心。何況還有松兒……”
陸菀打斷了她的話,道,“一片真心,卻可以委身他人?”
蘇娟心咯噔一下。
陸菀道,“蘇姨娘只能與爹有福同享,卻不能有難同當?若這些事情叫爹知道,他會怎麼想?”
蘇娟落下了眼淚,道,“菀菀,你該體諒我。我也是爲了活下去。你不知道我們去了的人過得有多慘。如果我不這樣,松兒還能完好無損的回來嗎?他們那裏,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的。”
陸菀閉了閉眼,如果只是出於保護陸松,她其實可以理解。人在那種危難的情境之中,做出無可奈何的選擇,陸菀其實覺得也並沒有那麼罪無可恕。
陸菀嘆道,“你看到了,就算沒有鎮國公府,我也可以叫爹過上好日子,至少衣食無憂。可蘇姨娘,我卻不能養着你。因爲你,不配。”
蘇娟看着陸菀。
陸菀道,“有件事我今日必須向你求證清楚。當初我大哥從湖廣回來,走水路的時候遇了難。這件事是你所爲嗎?”
蘇娟的臉瞬間慘白,忙反駁道,“菀菀,你說什麼呢?那件事怎麼會和我有關呢?我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