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暴發戶。
跟她們這些上流社會出身的貴族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心裏的疙疙瘩瘩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息,那些貴婦們看着兩個人的眼神也越發高傲起來。
阮寒星心裏有些好笑。
明明已經是21世紀了,這些所謂的貴婦還是用過去的條條框框把自己約束起來,活得像是在封建時代。
她懶得跟這些人爭辯,偏偏有人不甘心地說酸話:“不是自己賺的錢當然不心疼了。霍總可真是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有人一唱一和:“投資這樣的垃圾劇本,也不知道到底是看劇本投資還是看人投資呢……”
這話顯得意味深長,衆人看馮晨那張充滿憂鬱王子的臉的目光頓時意味深長起來。
“說不定人家就根本沒打算賺錢,就是衝着人去的呢……”
“哎呀,我都聽不下去了。沒教養的人玩得真髒……兩個人……”
頓時引發一陣曖昧而鄙夷的笑聲。
阮寒星的神情驟然一冷,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我投資的到底賺不賺錢,都還沒出結果呢,大家怎麼都替我蓋棺定論了?”
“項目沒開始就能看到結果,各位都當自己是巴菲特?”她嘲諷地勾起脣角:“一個個懂點皮毛就在這裏炫耀個沒完,在我們貧民窟啊,有種說法。叫一瓶水不響,半瓶水晃盪。”
“不巧,我也對投資懂一點點。”她嗤笑,清冷的目光掠過她們,意味深長地道:“我就覺得各位投資的項目,不但不賺錢還要賠錢。各位費盡心機的投資,才真的是要打水漂。”
說別人的時候一個個挺牙尖嘴利,如今說到自己頭上,所有的貴婦都勃然色變。
怎麼能保持淡定呢?
國人都是這樣有點小小的迷信,投資這樣的事情,沒開始就先被人當面說要賠錢,哪個心裏會覺得痛快?
自己做得別人卻做不得,貴婦們紛紛生出怒氣。
“狗咬呂洞賓!”
“自己不好也看不得別人好。霍女士,以後我可不想再見到這種人!”
“到底誰賺不到錢還不一定呢!現在嘴上囂張,以後可別自己一個人偷着哭。”
“你怎麼說話呢?會不會說話啊?”
“害,這就破防啦?”周淑梅拍腿大笑:“剛纔不是都說得挺起勁嗎?怎麼我們還嘴就不行了?你們上流社會的規矩,我可真是看不懂。”
“周女士可千萬別懂。”阮寒星道:“戴着個面具像個假人似的,活得卑躬屈膝還洋洋自得。咱們過得快活,何必打斷自己的骨頭呢?”
“寒星,你這都是說得什麼話!”霍姑姑臉色陰沉,忍不住呵斥道:“大家都是好心好意勸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怎麼能說得這麼難聽?”
“我說得難聽嗎?”阮寒星嗤笑:“我倒是覺得,姑姑和各位夫人比我說的難聽多了。”
“況且我可不像是各位夫人張口就來,畢竟這些項目到底賺不賺錢,姑姑還是清楚的,不是嗎?”她意味深長地盯着霍姑姑。
“我能有什麼意思?”阮寒星微微一笑,垂眸若無其事道:“姑姑是領頭人,當然是對各個項目都更加了解的。”
“那當然……幫大家牽頭,我也是要做好功課的。”霍姑姑有些狼狽,生怕叫人看出異樣,強笑道:“好了,既然你一意孤行,姑姑也就不勸你了。年輕人嘛,總是要摔一跤才能得到教訓的。”
她搖搖頭,像是寵溺小輩的長輩,笑着勸道:“好了好了,別圍在這裏了。咱們去看看其他項目。”
還有許多像是王政一樣的人,帶着投資申請來到這裏。
他們大部分吹得天花亂墜,張口就是要錢,實際上卻是花架子的小項目,根本沒有回報的可能性。
跟霍姑姑心照不宣地達成協議。
還有少部分如同馮晨懷才不遇,試圖不能有人慧眼識珠。
只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好運氣。
等到人羣散開,馮晨苦笑一聲主動擡手拿回自己的策劃書,低聲道:“謝謝阮女士和周女士剛纔爲我解圍。您兩位方纔的話我不會放在心上……還是要多謝您們。”
方纔顯然是這些貴婦之間的意氣之爭,而他不過是這場戰爭的一個由頭。
不管怎麼說,這兩個人還是幫了他,讓他不至於夢想破滅之餘,連僅剩的尊嚴也無法保住。
他還沒有下作到因爲這點就抓住別人的承諾,硬要別人掏錢的份上。
也許……他是真的不適合這條路吧。
馮晨合上策劃書,珍惜地理清了邊角,心裏卻清楚,走出這道門,他以後大約不會再繼續從事這個行業了。
“誰說我是爲了給你解圍?”阮寒星卻看着他,道:“我從來不跟人賭氣。我是真的看好這個項目,想要投資。怎麼,你要拒絕我?”
“什、什麼?”馮晨猛地擡起頭,雙眼爆出光亮,聲音都在發抖:“您,您真的……您真的要投資?”
“我不開玩笑。”阮寒星點頭:“你不願意?”
“願意!我願意的!”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馮晨幾乎要高興壞了,眼眶發熱:“謝謝您,真的謝謝您……錢,錢不夠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少喫點,住的差一點……謝謝您,謝謝!”
他的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熱淚。
在他放棄的前一秒,希望的光芒終於照在他的身上。
本來他今晚就要流落街頭,徹底放棄屬於自己的夢想。
幸好,幸好他今天來。
幸好他沒有放棄。
用力地擦了一把眼淚,這個已經三十多歲的男人咧咧嘴,笑得眼淚鼻涕橫流。
“哭什麼,高興的事兒。”周淑梅有點不忍直視,抓了把紙巾塞給他,撇嘴:“放心,少不了你的。我跟阮女士沒那麼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