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寒星的手掌落在他的手背上,輕聲安慰:“始終是一條人命。而且……我也不希望別人用這個來中傷霍先生。”

    她的眼底帶上了一點笑意,趁着衆人的關注點不在他們身上,倏然傾身。

    好聞的淺淡香氣,在鼻端瀰漫開來。

    霍沉只覺得脣瓣貼上一點柔軟的微涼,一觸即分。

    “霍先生這麼好,我不想任何人來非議霍先生。”

    阮寒星衝着他彎了彎眉眼,壓低了聲音,輕聲道:“像霍先生一樣,我也想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晦暗的情緒散去,霍沉的喉結微微滾動,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他真想狠狠地把她抱在懷裏,將她融入骨血。

    永遠都不要分離。

    樊婉晴還在哭,不肯說話,只是趴在樊夫人的懷裏哭個不停。

    不知道是後怕,還是覺得丟人。

    看到她,感受着身體上的疼痛,阮寒星的眼神就忍不住冷了下去。

    她快步走上前,站到這對母女的面前,冷聲道:“樊小姐。”

    樊婉晴的哭聲頓了頓,繼而聲音更大了些。

    “霍夫人。”

    樊夫人擡眸看她,眼神複雜,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是她救下了樊婉晴,她本該感激。

    可是樊婉晴痛苦的根源也是她,如果沒有她,或許根本就沒有今天的事情。

    她只能盡力維持着表面的客套,輕聲道:“婉晴現在心情不好,您有什麼事情不如改天……”

    “不,我現在心情也很不好,所以我就要現在。”

    都是她,鬧得要死要活,害得霍先生不開心。

    這個女人,簡直讓人想不通她在想什麼。

    阮寒星沉着臉,一把將樊婉晴從樊夫人的懷裏拉出來,冷冷地看着她:“樊小姐,你還想死嗎?”

    “我不要你管!”

    樊婉晴用力地甩開她的手,大吼:“你不要以爲你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我永遠都不會,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

    明明是個貧民窟出來的賤人,憑什麼樣樣都要強?

    憑什麼擺着高傲清高的姿態,憑什麼搶走她的愛人?

    她既恨又嫉妒,神情控制不住地扭曲。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看清楚!”

    目光冰冷,阮寒星一把抓住她,將她按在落地玻璃上,指着下方冷聲道:“看到了嗎?這裏是三十八樓,從這裏跳下去,你就會摔成一灘肉餅,有死無生!這就是你要跳樓的結果!”

    “你放開我!”

    樊婉晴的瞳孔大張,眼底閃現出恐懼。

    自殺的時候,全憑着一腔恨意和決絕,這會兒冷靜下來,她甚至不敢往下多看,拼了命的掙扎,眼淚掉落出來。

    見她這副模樣,樊夫人心疼壞了,忍不住上前試圖勸阻:“霍夫人,婉晴現在的情緒還不穩定,你……”

    “滾遠點!不要過來打擾我!”

    阮寒星猛地擡起眼。

    她長相美顏,冷厲的眸光颯爽,帶着逼人的英氣。

    眼底冷厲的情緒,讓樊夫人驀得停住腳步,竟然不敢再往前分毫。

    “樊婉晴,你剛纔跳樓的勇氣呢?現在知道怕了?你知不知道,下面就是市中心。你掉下去會像是一顆西瓜,摔碎在許多小朋友和無辜路人的面前。”

    阮寒星的聲音極冷,又極平靜,像是在描述現實:“你知不知道,會給多少人造成心裏陰影,讓他們嚇得睡不着覺?如果沒有落在空地上,一個不小心,就會砸到倒黴的人……”

    “你自己想死沒關係,憑什麼讓無辜的路人給你陪葬?”

    她眯起眼,恨不能再甩樊婉晴兩巴掌:“下次你想死,就安安靜靜地找個地方自己一個人死,不要去牽連無辜的人,打擾別人的快樂!”

    “頂多也就是你的家人朋友難過,何必去牽連其他人?聽到了嗎?!”

    樊婉晴嘴脣發抖。

    她想理直氣壯地問關她什麼事,想要鼓足勇氣跟她對罵。

    可是她不敢。

    從三十八樓的落地窗戶看下面,有一種在高空懸浮般的眩暈感。

    她頭腦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麼鼓起勇氣,去天台上尋死。

    “夫人,不必跟她浪費口舌。”

    霍沉擡手,平靜地道:“時間不早了,夫人該回學校上課了。”

    阮寒星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也吐出了心中的鬱氣。

    她知道,樊婉晴想死或者想活,其實跟她沒有多大的關係。

    她只是……

    她只是看不下去,樊總和樊夫人這麼大的年紀,還要爲了她哭訴哀求。

    微微閉了下眼睛,阮寒星將手落入霍沉的掌心,兩人攜手離開。

    電梯升上來,發出提示音。

    “對了。”

    讓阮寒星進了電梯,霍沉倏然回頭,淺淺勾起嘴角:“提醒一下,樊總最好帶樊小姐去看心理醫生,檢查一下心理狀態。”

    言盡於此,他邁步進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數字跳動,往樓下去了。

    樊夫人跟樊總面面相覷,遲疑片刻:“霍先生的意思是……”

    “住口!”

    樊總沉下臉,厲聲道:“胡說,婉晴只是一時衝動,看什麼心理醫生?我們婉晴纔沒有精神病!”

    老一派的人,總是覺得看心理醫生似乎就是得了精神病,忌憚不已。

    聽他這麼說,樊夫人沉默下來。

    樊婉晴失魂落魄,跌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安全出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程珉滿頭大汗,從來一絲不苟的西裝都被汗水溼透、凌亂不堪,眼鏡更是歪斜:“伯父,伯母……”

    他氣喘吁吁,半餉說不出話來。

    “小程,你這是怎麼回事?”

    樊夫人一愣,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我,我聽說婉晴想不開……電梯,電梯有人,我就跑上來了……”

    程珉用力地喘氣,急聲問道:“婉晴沒事吧?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想不開?”

    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樊婉晴身上,眼底掠過了暗光。

    呀,真是叫人失望呢……

    看來她不僅沒能給霍沉造成麻煩,自己也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真是沒用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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