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之餘,不免生出幾分愧疚。
樊婉晴跟程珉有婚約在身,訂婚宴都已經辦過了,如今卻爲了霍沉鬧成這個樣子。
搞不好,現在熱搜上都在掛着她的“豐功偉績”。
這麼大一頂綠帽子扣在頭上,易地而處,樊總越發難堪。
丟死人了。
樊總的臉色有些難看,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艱難道:“程珉啊……是我們樊家對不起你。”
“樊總這話怎麼說?”
程珉的眼底涌現幾分詫異,皺眉道:“雖然才只是訂婚,但是我是把樊總和樊夫人當成自己的長輩來孝敬的。一家人,哪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
聽到這話,樊夫人忍不住垂淚。
她擡手,想打一下樊婉晴又不捨得,最後只能輕拍她的手,捂着嘴掉落眼淚:“你看看你!程珉這麼好的未婚夫,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到底在折騰個什麼啊!”
斯文俊秀,整個人又懂禮體貼。
好歹也是個出色的青年,她到底有什麼不滿?
樊婉晴垂着眼,自嘲地笑了一聲。
是啊,她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十三年的喜歡和期待,全都是一場笑話。
不甘心就這樣嫁給毫無感情基礎的人。
她恨,她真的好恨啊!
如果就這樣放棄,那這十三年的期待到底算什麼?
“樊夫人,您別怪婉晴。其實……我一直也都知道,她並不喜歡我。”
程珉抿脣,露出一個有點苦澀的笑意。
他面色有些蒼白,聲音卻依舊溫柔,道:“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沒辦法掌控的。婉晴的固執,不正是證明了,她是個癡情的好姑娘嗎?”
“這是她的優點,不是她的錯誤。只是她愛了不該愛的人罷了。”
他垂下眼,輕聲道:“誰這一輩子,沒有愛過一個得不到的人呢?我相信,婉晴早晚會放棄對錶哥的追逐……我也相信,只要堅持,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這話有些矛盾。
但是俊秀斯文的臉上,帶着幾分脆弱的蒼白,目光落在樊婉晴的身上,透着點溫柔的深情。
叫人忍不住猜,他到底是在說樊婉晴,還是在說自己。
愛而不得,還想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到底是她,還是他?
樊夫人是個感性的人,見到這一幕不禁眼眶通紅,越發覺得心痛不已。
上流社會,兩個毫無感情的人爲了家族利益聯姻並不少見。
程珉這樣好,還深愛她,她爲什麼就不能回頭看一看呢?
樊總也氣得有些緩不過來,長長地嘆一口氣,滿臉頹然。
只有坐在地上的樊婉晴,不爲所動,滿臉木然。
她的心裏覺得荒謬又好笑。
程珉愛她?
可笑。
樊總和樊夫人,是沒有看到程珉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牆上嘲諷的樣子。
不過是演戲罷了。
演技真的是精湛。
可是她的身體卻很累,呆呆地坐在這裏,一動不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着她這副彷彿被抽走了魂魄的樣子,程珉的眼底閃過暗光,輕輕地湊過來,扶住她。
鏡片在陽光照射下,有一瞬間的反光,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而他的身上,古龍水的味道平靜溫和,很容易讓人放鬆警惕心。
像是他對外的形象一般溫和無害。
“地上涼,婉晴,快起來。”
他的聲音溫柔,低聲地安撫道:“我知道你的心裏不好受,但是你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你如果出事,樊總和樊夫人該多難過啊?”
他的聲音,彷彿帶着某種奇怪的韻律。
扶她坐下,他修長的食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
像是在斟字酌句地考慮要怎麼安慰她,又像是在表達什麼。
樊婉晴的目光忍不住追隨着他的手,眼底漸漸地放空,她的世界上彷彿只剩下那隻手,敲擊桌面的聲音在漸漸地放大,放大。
“你的生命是很珍貴的,你該用來做更重要的事情。婉晴,要達成目的的方式從來都不是隻有一個。”
他聲音更加溫和,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彷彿都砸進了胸腔:“答應我,以後不要這麼衝動好嗎?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永遠支持你的。你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
樊婉晴擡起眼。
穿着淺色西裝的程珉,衣衫有些凌亂,額頭上還帶着沒有消散的汗水,頭髮因爲奔跑也散亂下來。
是從來沒有過的狼狽。
而他垂下頭,平靜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挑脣一笑,顯得溫柔而又可靠。
程珉,這麼溫和強大,聰明體貼。
她可以相信他。
他不會打擊她,不會阻止她追逐霍沉,他會給她出主意,會永遠站在她的身後。
對啊,她可以相信程珉的。
眼眶漸漸地紅了起來,一直木頭人似的樊婉晴突然放聲大哭,一把撲進了程珉的懷裏:“程珉,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啊!”
“沒事,有我在,不要難過。”
程珉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暗光,溫柔地回抱着她,輕聲道:“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在呢……”
一對璧人,相擁在一起的樣子,簡直像是童話故事裏最完美的結局。
一直提着心的樊夫人忍不住長出了口氣,喃喃道:“我就說,我們婉晴纔沒事,纔不需要看什麼心理醫生……”
她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霍沉臨走前意味深長的話,到底還是給她留下了陰影,樊婉晴又不言不語,失魂落魄的樣子。
身爲母親,她怎麼可能不擔心?
現在見她哭出來,她才終於放心,慶幸女兒只是受了太大的打擊,而不是所謂的精神病人。
“你聽姓霍的胡扯。”
樊總也板住臉,沉聲道:“如果不是他,我們婉晴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小子睚眥必報,刻薄得很。少聽他說些亂七八糟的。”
家裏的女兒要是瘋了,多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