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發現他體內的毒素嗎，即便被他壓制在體內，也如洪水猛獸般叫囂着，陰冷的令人不寒而慄。
迴應他的是燕傀藐視的一眼。
裴屹只覺得一股氣梗在心頭，他動了動手想抽回來。
“對我沒用。”燕傀抓緊手中的胳膊開了口，“我還想多活幾年，沒必要爲你喪命，事後藥我會給你，一個誠意。”
“能壓制住我毒素的藥物慕王府數不勝數。”裴屹果然停下了動作，那雙狹長的丹鳳眼透出幾分諷刺，“你拿這個來投誠？”
“先不說你那堆藥只能抑制不能根除，連藥效都沒有我的好，你拿他們來跟我作比較，王爺，你是在拿你的命開玩笑嗎？毒素已經深入你的骨髓，你現在就是個毒人，說不定連心子都黑了，黑心黑肺，狼面獸心。“燕傀自然沒錯過裴屹眼中的諷刺，她頗有幾分報復心態的開口，“解藥在燕主手中，你時間不多了。”
“你想要什麼？”聽到燕主，裴屹目光一凝，那雙眼睛凌厲的朝燕傀看來，極具壓迫感。
“我說了，我是來投誠的。”燕傀斜了裴屹一眼，今日發生的事太多了，她掌握了不少信息，溼噠噠的衣服已經乾的差不多了，暖洋洋的感覺流淌在筋脈中，讓人有些昏昏欲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裴屹閉上眼偏過頭，顯然沒信。
“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報。”燕傀又開口，睏意席捲而來，她的聲音也軟了幾分。
“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你出事也是因爲我，救你是順手，你如果是因爲這個心裏過意不去，不必了。”裴屹聲音淡淡的，頗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燕傀翻了個白眼，“我也沒打算報這個恩，燕凌和我之間你選的我，自然不會讓我就怎麼死了，今日我這是白遭罪，你還想倒打一耙，真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她輕笑了一聲，自己把睡意弄沒了。
“這十幾年，你都在裝？”裴屹神色終於變了，燕傀這段話變相的的承認了她知道這場賜婚背後的陰謀，但燕傀解毒不過半月，哪來的怎麼大能耐在燕府那個鐵籠裏得知這個消息。
“也不算，只是讓藥效沒那麼強，最後還是那個結局，你若是不救我，我的確完了。”燕傀看着燭火，眼神有些潰散，不知想到了哪裏去，“你反了青水青衣不要命的給我下毒，好讓清靈大師名正言順的來給我解毒，你想得一個讓你省心的妻子，一個至少好奇心不要那麼強的，燕氏只要將燕凌塞進來，你就不得不常待在府中，燕凌被燕燼然從小當死侍培養，是燕燼然鋒利的劍刃，你不能囚禁她，只能每日與她虛與委蛇，但這還不夠，燕凌遲早會知道，慕王府中的那個慕王，是假的。”
是假的。
隨着話音落下，燕傀的脖頸被狠厲的掐住，裴屹的身影覆蓋在了她身上，大片陰影掩蓋了兩人，他低沉的聲音聽不清情緒：“有假的慕王，就可以有假的慕王妃。”
裴屹是真的想殺她。
想殺她纔對，她說的話引起他注意了，造成了威脅，只要過了這次，她的身份纔會真的在裴屹眼中有轉變。
那雙明亮的，會在悄悄看他時微微睜大，會在被他發現後羞澀垂眸，會在上岸後戲謔他的杏眼逐漸潰散，手腳的力氣也逐漸變小，只能堪堪勾住裴屹的衣服，再沒給他輸送內力暖身時的強勢，面前這個人快死了，這是短短几秒中裴屹所有的想法，但從頭到尾，裴屹沒看到懼怕，她只是被他掐痛了，然後沒力氣再抵抗了，這個認知讓裴屹眸光閃動，他猛然鬆開手，那雙燭光下泛着暖色的手微微顫抖，最後抵在嘴邊掩住了即將出口的聲音。
兩人同時跌倒在地，裴屹嘔出一口血來，本來蒼白的臉泛上青色。
剛纔強行運功還是太勉強了。
燕傀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氣，不斷短短几秒，卻猶如過了幾個世紀一般，見裴屹嘴角血色發黑，她不怕死的嗤笑一聲：“叫你……不要用……內力。”
被掐狠了的嗓子沙啞難耐，裴屹眸中染上覆雜之色，他沒去看燕傀，直述道：“我剛要殺你。”
“我知道，我差點死了。”燕傀倒在地上，不用想就知道脖子上已經是青紫一片，“今早來找我的慕王就是假的吧，我之間一直跟你在一起，唯一分開的就是西湘湖居你去同七皇子商量事情，我知道里面還有個人，但是不知道是誰，是那時候換的吧。”
“你察覺到我過？”裴屹將嘴角的血跡擦去，身體發涼，蝕骨之痛又漫上全身，他瞳孔緊縮，發出難耐嘶啞的低吼，脖頸上青筋蹦出，有些恐怖。
“蠢貨。”燕傀低罵了一句，她撐起身體，只覺得渾身力氣被抽乾了一樣，心中忍不住又罵了幾句。
“裴屹，別喫那個藥。”燕傀翻身跌跌撞撞的站起，看裴屹手依舊在衣衫中亂翻，燕傀一巴掌拍開裴屹的手，惱道，“讓你別喫那個藥，再喫下去你真會成癮的！”
是的，裴屹的藥有依賴性，這是燕傀跟南敏師父習毒術後才發現的，南敏醫藥古籍上大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燕傀不知道這是誰配的藥，但副作用怎麼重的藥居然都解不了那個毒，她只有拿僅有的殘渣，將依賴性壓小，然後四海爲家，尋醫找藥，查到了燕氏身上，得知燕主有解藥，但她也徹底栽了，沒時間再去管這件事了。
被燕傀打開手的裴屹雙目猩紅，理智讓他沒有向燕傀動手，只是狠狠咬上了自己的手臂。
燕傀臉色難看，她沒法攜帶那種湯藥，只在今天出門前喝了一碗，本以爲裴屹不會發作，沒想到最後栽在了這裏。
自作自受，燕傀暗罵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罵她自己還是裴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