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響雷在空中炸響,映着那驚雷之前的一道閃電,緋然恰好瞧見了他臉上的紅暈。
“蛟蛟?”
那人還沒回應,緋然便察覺到對方停下了腳步,把她放在山神像後頭的案臺上。
緋然坐穩了身子,鬆開了手。
“蛟蛟?”
她又喚了一聲。
沈御蛟聲音沙啞,格外性感,“別喊我,緋然,別亂動,聽話!”
聽話,她會聽話。
屋外雷鳴聲,雨滴聲,沙沙的不絕於耳。
屋內布帛撕裂聲,嗚咽聲,妙不可言。
待到驟雨初歇,山神廟中也恢復了平靜,兩人相互依偎,相擁而眠。
緋然頭一回破天荒的在自己並未生病的時候,睡到了晌午。
醒來之時,更是動彈不得。
每一動作,都牽動着全身的痠痛。
緋然睜開雙眼,沈御蛟已經不在了。
她驚慌失措的想要坐起身來,可身體的無力又讓她跌了回去。
緋然仰着頭,看着破舊的山神廟屋頂。
他是不是……走了?
昨晚說的那些話,都不作數了嗎?
緋然有些後悔,或許那時候自己應該拒絕的。
這樣,也許他不會走。
只是可惜,如今後悔莫及。
視線開始模糊起來,大抵是她昨晚做的不夠好,被嫌棄了吧。
緋然吸了吸鼻子,心中苦澀。
一陣腳步聲傳來,來人匆匆忙忙,腳步輕巧,走得很快。
緋然恍恍惚惚的看過去,只見少年精神極好的提着幾個荷葉包包和油紙包包。
原是心裏高興的,可不知爲何,緋然卻控制不住比先前哭的還厲害。
沈御蛟忙放下手裏的大包小包,踱上前,攏着眉頭給她擦眼淚。
“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還在疼?”他問。
緋然一言不發的流着淚,更是叫沈御蛟心都碎了。
“別哭了,別哭了,是不是餓了?我給你買了好些喫的,往日都是你照顧着我的口味,直到今日我才知曉,我連你喜歡喫什麼都不知道。在鎮子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是隻能買了些我愛喫的,你不要怪我。”
沈御蛟一面輕撫着她的臉頰,一面嘀嘀咕咕的說着。
緋然搖搖頭,她不怪他,永遠不怪。
少年輕輕扶起緋然的肩膀,饒是這一番動作並不需要緋然多麼用力,可仍舊是痠疼的很。
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倒是叫沈御蛟心裏一酸。
他環着緋然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都是我不好,應該照顧你的,可我……一高興,失了分寸,也控制記不住自己,你不要生氣。”
沈御蛟越說越小聲,越說臉越紅。
緋然只是淺淺的搖搖頭,一開口,聲音是沙啞的幾乎發不出聲來,“我……不生氣。”
他知道她不會生氣。
除非他實在太過分了,緋然很能忍讓着他。
沈御蛟捻起一個一個小小的包裹,放在緋然手裏,邀寵般的一個一個介紹,“這個是藕粉糖糕,這個是烤雞,這個是糖葫蘆,這個桂花糕,這個是……”
被他這樣溫柔的對帶着,緋然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沈御蛟介紹完了,問道:“你想先喫哪一個?”
緋然抿了抿脣,道:“桂花糕。”
“好,桂花糕。”
少年捻着一塊桂花糕遞到她脣邊,她也微微張開脣瓣,喫下那一塊糕。
沈御蛟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好喫嗎?”
緋然點點頭。
喫到後來,沈御蛟喂她什麼,她都順從的喫下去。
直到喫的肚子鼓鼓漲漲的,這才喊了停。
沈御蛟伸手摸了摸緋然喫的微微隆起的小腹,“緋然,你這一次……是有孕了嗎?”
緋然面上紅了紅,嬌嗔般的瞪他一眼,“還……不知道。”
沈御蛟失望的嘆一口氣,道:“上次沒搞清楚狀況,鬧了個大烏龍,這一次我不會弄錯了。”
說到上次,緋然心裏倒是生出幾分疑慮,“你怎的突然……通曉了這些的?”
沈御蛟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摸了摸鼻子,道:“這個嘛……是祕密,我……纔不告訴你。”
緋然並不追問,只是垂着眸子抿了抿脣。
頭頂傳來沈御蛟溫柔的輕撫,緋然擡起眸子看他,那人只是淺笑着。
一雙漂亮的眼睛裏頭像是蓄滿了一池春水,溫柔的,寵溺的,叫人致命的。
他真的很好看,她見過最好看的一個。
這樣好看的男人,跟她在一起……可惜了。
沈御蛟的食指骨節不重不輕的在緋然額頭上敲了一下,“傻看着我做什麼?”
緋然呆呆地回答,“你好看。”
沈御蛟癟了癟嘴,眼眸裏的笑意卻沒有散去,瞧不清楚到底時高興還是不高興。
“你果然……只是瞧上了我這一身皮囊,是也不是?”
緋然細細的揣度起來。
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的,到底是因爲他容貌出衆,還是因爲……他對她有救命之恩?
只是覺得起初只是仰慕,後來是眷戀,到後來是依賴,再後來……得償所願。
她不說話,沈御蛟就當她是默認了。
他偏了偏頭,假裝生氣的模樣,“你們凡人就是小家子氣,相中的也是這些不值一提的虛無之物。”
越說,沈御蛟越發有點失落了。
他自己對自己的性子最是瞭解。
這個問題也困擾了他許久。
他除了一張漂亮的皮囊,還有什麼優點?
沈御蛟的答案是……沒有。
緋然靠在他懷裏,沙啞着聲音道:“不是虛無之物,你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都是最好的,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這話沈御蛟愛聽,忍不住垂下頭來,在她耳垂上親了兩口。
只被他輕輕一吻,耳朵便如同被烈火焚燒了一般,火熱火熱的。
沈御蛟原以爲緋然只是初經人事,難免會有些疲乏,休息一兩日也就好了的。
可卻沒想到,緋然當晚卻發起病來,發了燒。
沈御蛟急壞了,想帶着緋然下山去找個大夫瞧瞧。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轉瞬之間又下起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