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而不見的人到底是誰?
她叫他一起修行,他不肯。
她叫他一起喫飯,他也不肯。
……
如今倒成了被指責的那一個。
“不讓我進去嗎?”
那氣焰囂張的人往後退了一步,沒說話,但明顯是叫她進去的意思。
屋裏有些昏暗,浮白揮手點亮了桌子上的油燈。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枕頭,遞給雲清,“都多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一般,生氣就亂扔東西?”
雲清沉默,接過枕頭。
浮白在凳子上坐下,拍了拍桌子,“過來。”
雲清坐在她對面,垂着頭,一聲不吭。
浮白嘆了口氣,道:“迎嵐他是個不錯的孩子,性子溫和,你應該同他學一學,修身養性。”
一聽這話,那人立刻擡起頭來,皺着眉頭瞪她,“師父這麼晚了來我這,就只是爲了替你那個徒弟說話?”
“他是你師弟。”
雲清叫起來,“他不是,我不要師弟。”
浮白語重心長的喊他,“阿清,不要胡鬧。”
他吸了吸鼻子,“是,我就只會胡鬧,他什麼都比我好,你更喜歡他,所以要拋棄我是嗎?所以先前發生的那一切,你全都不在乎,我只是你的工具,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件兒罷了。”
一隻白淨的手覆在他骨節分明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
“阿清,你到底要師父怎麼對你?”
雲清抽出自己的手,“我要你怎麼樣,你就能怎麼樣嗎?那我要你今晚留下來陪我,你也會嗎?若是做不到,何必這般假惺惺的對我說這種話,我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
許是氣壞了,雲清騰地一聲站起身來,胸口劇烈的起伏,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了一般。
浮白也跟着站起來。
他個子高,即便是浮白站着也需要仰視他。
“你若喜歡,師父留下來陪你就是了。”
雲清:“……”
他眸子顫了顫,結結巴巴道:“真……真的?”
浮白逼近他,雙手抱住他的腰,“阿清,師父只想你歡喜,你日日這般鬧下去,師父心裏也難過。師父說過的,愧對於你,不管你想怎麼樣,師父都會答應你。師父只是不希望你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些讓你委屈的事情。”
比如說,因爲可憐她,要娶她之類的。
浮白雖然從小沒有受過多少善待,可也從不自怨自艾,也不需要旁人的可憐。
雲清抿了抿脣,“可你……”先前還說了要嫁給我的,現在還不是後悔了?
話到嘴邊,又好像說不出來了。
想着今日師父肯答應他這種無理的要求已然不容易,他也不敢在說什麼。
要是一不小心再惹她生氣,怕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這樣的機會。
雲清反手抱住浮白,“你可要說話算話。”
浮白點點頭,“消氣了嗎?”
“暫時的。”
浮白笑了起來,還真是孩子心性。
雲清坐在牀榻上,雙腳垂着,一擺一擺的,難掩心中的喜悅。
浮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手指又順着鬢角的碎髮,滑到臉頰上。
她莞爾一笑,“這幾日都沒好好喫東西嗎,怎麼瘦了這麼多?”
雲清烏黑的眸子轉了轉,“想喫師父做的。”
“好,乖乖等着師父給你做。”
浮白正要抽回手,那人卻不幹了,立刻跟着站起來。
浮白不解,“怎麼?”
雲清拉着她的手晃了晃,面上帶着些許的氣惱,“我要跟你一起去,誰知道你出去了……會不會再給我帶回一個師弟來。”
被他這一番話逗笑了,浮白無奈的搖搖頭,“我要那麼多弟子做什麼,要都像你一樣,我只怕要累死了。”
不管她怎麼說,雲清就是不依不饒,偏偏要跟着。
浮白也只能應了他。
還沒進廚房,便瞧見那裏頭的燈光還亮着。
這麼晚了,廚娘應該都已經歇息了,不該還有人在。
兩人推開廚房門,便瞧見迎嵐正在炒菜。
雲清一見他就來氣,自然是沒什麼好性子。
倒是浮白問他,“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廚房?”
迎嵐恭恭敬敬的行禮,小心翼翼地看向雲清,道:“今日都是我不好,氣壞了雲清師兄,我睡不着,想着給雲清師兄做些東西喫,賠罪的。”
浮白偏頭看了一眼雲清,那眼神裏頗有一種‘你看,你師弟都比你懂事’的意味兒。
這自然不會叫雲清高興的。
他狠狠的瞪了迎嵐一眼,心道這小子實在懂得如何討好他師父,這樣下去,他早晚要被這小子趕出去的。
正想開口斥責他,又想着在浮白麪前,這樣做怕是方纔才轉好的關係,又會變得僵硬起來。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雲清忍着心裏的怒火,皮笑肉不笑道:“你不必如此介懷,我早就不生氣了,你不用給我做東西喫,我隨便找些東西就吃了。”
迎嵐聽他這麼說,心裏定然是歡喜。
“那師父……”
不等迎嵐說完,雲清便打斷他,“我跟師父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你快回去睡覺,大晚上的莫要亂跑。”
迎嵐乖巧聽話,也不會去揣測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要事相談。
他告辭了,高高興興的回屋去了。
看着那‘傻白甜’離開的背影,雲清心裏的氣才稍稍消下去一些。
他把廚房門關了起來。
浮白忍不住低笑,道:“這不像你的性子,若是他在這裏,瞧見我親手給你做飯,你不是更該高興的無法無天?”
雲清努了努脣,“我就那麼沒出息?”
他纔不想讓迎嵐知道,要是被那小子知曉了,他又慣會討好師父的,說不準哪日師父就也會給迎嵐做飯了。
要真有那麼一日,他氣也氣死了。
浮白無奈的搖搖頭,開始動手做菜。
雲清見她忙活,也會幫她打下手。
在凡間的那段日子,他倒是日日想着有一日跟師父一起做飯的。
可那時候,浮白身子虛弱,根本不能做這些,故而都是買回來的喫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