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米麗感覺自己的心跳剛剛恢復。她扶着結了冰花的窗玻璃想站起來,卻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她叫了叫哈利的名字,他卻絲毫沒有反應。羅恩和赫敏圍到他旁邊。愛米麗搭了把手,把哈利拽回到座位上。
“哈利!”
“什——什麼?”
哈利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睜開了眼睛。看樣子,他完全沒意識到剛纔發生了什麼。
盧平教授掰開一大塊巧克力分給他們,給了哈利尤其大的一片。“喫吧,孩子們。”
“那東西是什麼?”哈利一手接住巧克力,一手仍然抹着額頭上不停冒出的冷汗。
愛米麗不知道那個穿斗篷的怪物是什麼。她覺得它可以是任何生物或非生物,除了發明快樂咒的薩莫比。
“攝魂怪。”盧平教授簡單地說,“阿茲卡班的看守。”
大家全都喫驚地瞪着盧平,愛米麗打了個冷顫。“阿茲卡班的看守”——他們的兇名她已聽過不止一兩回了。從斯坦到福吉再到哈利口中的韋斯萊先生,沒人對這些生物有好印象。
盧平教授沒有詳細說,他匆匆消失在過道里。羅恩和赫敏馬上七嘴八舌地向哈利解釋剛纔的事。他們描述了那個穿斗篷的怪物,以及盧平教授如何趕走了它。聽着聽着,愛米麗忍不住打斷他倆:“你們都看見了?看見你們說的這些——親眼?”
兩個人迷茫地看着她。羅恩驚魂未定的臉上還寫着困惑:“是啊,你不是……”
“我沒看到。”愛米麗把魔杖橫放在腿上,用兩隻手攥住,她的聲音有點尖細,“我剛剛看不見東西了。”
“可是你沒有暈過去,不是嗎?你不可能沒看到……”羅恩動了動肩膀。說不下去了。
愛米麗實在不願回憶剛纔夢魘般的經歷:“我知道我在火車上,我能感受到我的座位,但—但我睜着眼睛,卻看不見你們。除了黑乎乎一片,什麼也沒有。”
幾個人不安地相互瞪視。哈利往她身邊靠近了些。他好像擡了擡胳膊,可最終還是沒有動。
克魯克山輕輕喵了一聲,跳到正在抽泣的金妮膝頭。哈利突然問:“剛纔誰在尖叫?”
“沒有人尖叫,哈利。”赫敏儘量鎮定地說,然而她臉色慘白,不像是從容的樣子。
“可是我聽見了尖叫聲——”
愛米麗明顯瑟縮了一下。她沒聽到尖叫,但她聽見了別的聲音——不是盧平教授,也不是這隔間裏她的朋友們的聲音。
她想起去年羅恩說過的話:“聽見別人聽不見的聲音,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即使在魔法世界裏也是這樣。”
愛米麗嚥了口唾沫,偏了偏腦袋去看哈利。哈利看上去糟糕透了,比剛纔睡着的盧平教授還要顯得疲倦。他還有一點不好意思,尷尬地說:“你們只是感覺冷和不快樂——都沒有—沒有—從座位上摔下來?”
赫敏憂心忡忡地搖頭:“沒有。”
盧平教授回來時,看見的就是幾張憂愁的小臉。
“你沒事吧,哈利?”
哈利有些窘迫:“沒事。”他儘量讓自己顯得和朋友們沒有任何區別。
盧平教授微微笑着勸告大家把巧克力喫掉。愛米麗照做了——十分有效,就像喝了一大杯熱水。
“滾開,你這蠢貓!”羅恩厲聲道,揮舞着他長長的胳膊。
“別這樣,羅恩!”赫敏生着氣,把克魯克山抱回自己懷裏。
“斑斑被這東西嚇壞了!”
“克魯克山是隻貓,羅恩!這只是它的天性!”
“我懇求你們別再吵了。”哈利沒精打采地說,壓了壓他腦袋後面翹起的那撮頭髮。燈光下,他的臉仍然沒有完全恢復血色。
羅恩氣哼哼地往門邊挪了挪,不出聲了。愛米麗站起來,從她行李箱的側邊翻出一隻大果醬罐:“給斑斑喂一點吧。”
罐子裏滿滿地裝着碎果仁,就是弗洛林·福斯科的冰激凌里加的那種。羅恩用鼻孔朝赫敏哼了一聲,接過愛米麗的勺子,往他那個口袋裏倒了一勺。
接着包廂裏就是咔嚓咔嚓喫堅果的聲音,不知道是愛米麗還是斑斑發出的。喫東西是治癒不快的最佳方式,愛米麗早就發現了這一點。
盧平教授看了一眼無意中把果仁碎屑沾在嘴邊的愛米麗:“你喜歡弄碎了的果仁?”
愛米麗有些不知所措地“嗯”了一聲。她知道巫師們並不經常這麼喫,而通常是加在冰激凌裏。
好在盧平教授似乎也只是隨口一問。他又爲自己剛纔用魔杖指着愛米麗的行爲道了一次歉,反倒讓愛米麗不好意思起來。
她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開口問道:“教授,您把我認成誰了?”
盧平教授不是很自在地撥了撥耳邊的碎髮,浮上一個沒人注意到的苦笑。他沉默了一瞬,還是很快回答:“小天狼星布萊克。”
果然如此……愛米麗點了點頭。但下一秒,更大的疑問佔據她的腦海:小天狼星布萊克在通緝令上的形象,和愛米麗在照片上、她在厄里斯魔鏡裏見到的人完全不同,可以說判若兩人。她與報紙上的布萊克根本不相似,盧平教授怎麼……
“你們快換衣服吧,馬上就要到霍格沃茨了。”盧平教授沒有給她多問的機會,起身走出了隔間。
愛米麗被赫敏拉着爬上一輛沒有馬拉的馬車,哈利和羅恩跟在她們後面。
“我們不用坐船了?”羅恩小聲嘀咕。
“只有一年級新生入學才坐船過黑湖。”赫敏高傲地揚起脖子,“還不是因爲你們去年坐了那輛汽車——居然連這也不清楚。如果你讀過《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好吧!好吧!”羅恩打斷了她,徑直坐到馬車的最裏面。斑斑還在他胸前的口袋裏發出喫堅果的咯吱聲。?
和他們並排的一輛馬車上,四個赫奇帕奇學生正在爭論這馬車究竟是由隱形獸拉的還是靠魔法驅動,嘁嘁喳喳的談話聲直傳出很遠。接着,他們又不知怎麼聊到了攝魂怪上。愛米麗厭倦地堵上耳朵。
但馬上她就無法逃避了。愛米麗驚詫地發現,那兩扇看上去像是霍格沃茨校門的鍛鐵大門邊上站着兩個攝魂怪。他們,不,是它們,帶着兜帽,黑乎乎的,看不清帽子底下的臉——興許根本沒有臉也說不定。不該出現在九月的涼氣瀰漫在空氣中,愛米麗皺着眉頭在四個人身上挨個施了保暖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