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修課不會與必修課重疊,她和赫敏這次用不着回到過去。他們慢悠悠往格蘭芬多塔樓走,羅恩和赫敏還在猜想赫敏的博格特是不是一份沒拿到滿分的作業。哈利——
哈利悶悶不樂地垂着頭,幾次差點撞上羅恩。
愛米麗想起,剛纔博格特被她爆炸後停在了哈利腳下,但盧平教授搶先一步對付了它。這會兒哈利心裏也許很不舒服。
我該對他說點什麼嗎?也許他需要我們?
愛米麗抿了抿嘴,用手指揉着臉頰,慢慢吐了一口氣。她沒辦法欺騙自己——她仍然在害怕。儘管她已經擊敗了那個博格特,卻沒能戰勝它。
她伸手攬過赫敏的肩,把腦袋朝那邊偏了偏,悄悄壓上一點重量:“赫敏,我好累啊。”
赫敏沒有像羅恩那樣追着她問“你的博格特是什麼意思”,只是安靜地讓她靠着,順便撥了撥她的頭髮。“允許你回去後先睡一覺再寫論文。”
“啊?怎麼還是要寫論文——”
哈利走着走着變成了踱步,和羅恩落到後面去了,遠遠聽到羅恩催他走快一點。愛米麗和赫敏轉過拐角進入另一條走廊,發現她們在魔咒課教室附近。一羣男生擠在不遠處七嘴八舌,不時爆發鬨笑。
“好像是拉文克勞的。唉,他們擋住路了。”赫敏拉着愛米麗,打算從他們留下的並不寬敞的通道擠過去。
這是男孩們突然散開了,十幾條胳膊把一個高大的拉文克勞男生推出來,起鬨的聲音在他背後追着。
“哎,布萊克!”
那男孩幾步走到愛米麗面前,完全忽略了一旁的赫敏:“布萊克,你知道弗立維教授的合唱團嗎?下個月合唱團舉行成員內部舞會,要不要跟我去跳舞?”
他挺着胸脯,眼睛朝下,看上去很有把握,愛米麗卻覺得莫名滑稽。
“自我介紹呀,戴維斯!”旁邊的幾個男生大聲提醒道。
“對。”戴維斯低聲嘀咕了句什麼,然後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羅傑·戴維斯,拉文克勞四年級,魁地奇球隊隊長,並且,很有可能在明年當上級長。我想——你還沒有參加過霍格沃茨的舞會吧?”
愛米麗想起昨天弗雷德說過“以後這種事估計少不了”,差點懷疑自己受了他倆的詛咒。
“抱歉,那天我有別的事要做。”她勉強把博格特的景象塞到腦袋後面去,直接拒絕道。
戴維斯瞪大了眼睛:“別的事?別的事可不如舞會重要,不和我去的話你會後悔的——”
“她那天有安排了。”赫敏打斷他的話,臉色不善,“現在如果你沒有別的事,請讓開這條路。”
戴維斯的臉沉了下來:“沒人問你,海狸鼠小姐——”他刻薄地說着,盯住她的門牙。在一旁的男孩們爆發出一陣大笑。
“不準侮辱我的朋友。”愛米麗皺着眉,語氣冷冰冰的連敷衍的態度也沒了,手指探進口袋,“現在我們要回休息室了。”
“你——”戴維斯大概感到愛米麗使他在朋友面前丟了面子,漲紅的臉上出現了憤怒。
“愛米麗,等等我們!”
哈利和羅恩繞過了拐角,從後面趕上來。
哈利有些茫然地盯着兩個小女巫旁邊的七八個男孩,認出了最前面那位:“戴維斯?”
戴維斯潦草地點頭,向同伴們招了招手,一起消失在哈利來時的走廊上。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戴維斯?”哈利問。
“剛剛認識的。”愛米麗面無表情地回答,然後反問他,“你什麼時候認識了戴維斯?”
“哦,他是拉文克勞魁地奇球隊隊長,伍德把他們上下五十年內的打法強調過一百遍了。”哈利聳了聳肩,和羅恩聊起魁地奇的戰術。
愛米麗居然覺得有點好笑。她回頭看見氣沖沖的赫敏,覺得自己差不多心平氣和了:“沒必要和他說什麼,糊弄過去拒絕掉不就行了?”
赫敏儘管生氣,聲音卻很小:“記得麻瓜研究課上斯萊特林那個特蕾西·戴維斯嗎?我擔心他們有什麼關係。即使沒有,那傢伙也實在讓人討厭——沒怪我吧?”
“怎麼可能?我不會理那些傢伙的。”愛米麗搖了搖頭,把赫敏懷裏的兩本課本接到自己手中。
“第一次去霍格莫德過週末——”羅恩念着佈告欄上的通告,“十月底,萬聖節前夕。”
在整個休息室的歡呼中,哈利撲通把自己塞進一把椅子。他身上還冒着剛剛魁地奇訓練帶來的寒氣。
“要喝點什麼嗎?”愛米麗從星星圖表裏擡頭,遞給哈利一杯熱牛奶。
“謝了。”他一口氣灌下去一半,“哪來的?”
“廚房裏。”愛米麗說。但哈利好像沒聽見,他仍然注視着霍格莫德通告旁圍着的人羣。
“我要去一趟佐科笑話店,我的臭蛋快要用完了。”弗雷德高興地說。
“你們倆買的永遠不是羊皮紙和墨水,對嗎?”珀西不滿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弟弟,“我一定會沒收它們。”
“放輕鬆,珀西,你打算和克里瓦特去帕笛芙夫人茶館嗎?”喬治笑嘻嘻地說。
珀西沒有回答,迅速走到公共休息室那頭去了。
所有人都在議論霍格莫德。高年級學生不停地向三年級們提出建議,短短几分鐘他們就從別人的閒聊裏聽完了蜂蜜公爵、尖叫棚屋、三把掃帚、佐科和帕笛芙夫人茶館的種種信息。
哈利靠在椅背上,盯着壁爐裏噼啪的爐火。愛米麗不知道該怎麼辦。
該說些什麼?小天狼星布萊克很快就會被抓住?他們下次一定能去霍格莫德?
這話誰都能說,唯獨她不能。
愛米麗感到頭痛且疲倦。她隨手抓過桌上的牛奶喝完。“哈利,也許——”
也許我們可以走密道溜出去,弗雷德和喬治一定知道怎麼做。
然而不過眨眼時間,羅恩和赫敏又因爲他們的寵物爭吵起來。愛米麗做不到不偏心克魯克山軟軟的毛,但斑斑的模樣的確悽慘。
她收拾起羊皮紙和羽毛筆,把它們全塞進書包。
“晚安,羅恩,赫敏。”愛米麗站在桌旁說,克魯克山不再瘋狂追趕斑斑,輕盈地跳躍過來蹭着她的腿,“晚安,哈利。做個好夢。”
愛米麗覺得自己在場地上。漆黑天幕上的圓月投下皎潔的月光。一道白影——像是一隻大鳥——從她頭頂掠過,仰臉卻只看見月亮和幾顆閃爍的星星。
什麼地方傳來笑聲,不是嘲諷,含着快樂,清脆明朗、肆意張揚。愛米麗忍不住去尋找,從場地上一路走到——
禁林?笑聲沒有了,傳來生物穿過灌木叢的簌簌聲響,風聲變得淒厲,好像誰的哀鳴。踩斷枯枝的聲音陡然變近,她下意識去掏魔杖,卻發現口袋裏空空如也。她驚慌地後退一步,一下子踩空了——
“啊!”
愛米麗猛地睜開眼睛。
現在她看見的是深紅色的天鵝絨帷帳頂,帳外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告訴她三個舍友還在熟睡。她慢慢醒了一會兒神,探手去摸枕邊。
金合歡木魔杖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裏。愛米麗摸索着握住,纖長手指細細勾勒着木質上的每一道花紋。真實的,忠誠的,永不離去的。
克魯克山在她腳邊嗚嚕了一聲。她沒有睜眼,剛剛醒來的嗓音有些沙啞:“你不該來牀上的,克魯克山。你最近總在掉毛。”
克魯克山好像睡着了,沒有迴應她。愛米麗把手伸到頸後撥了撥散亂的長髮。頭髮擊打羊皮紙的聲音清晰可聞。她驚疑地偏頭,枕邊的白色色塊讓女孩突然顫抖。
她敢向梅林發誓,睡前那東西絕對不在這裏。
“‘熒光閃爍’。”
十月的夜晚,小女巫掩上牀簾的每一處縫隙,藉着魔杖的亮光看清了一份有自己名字的霍格莫德許可表。
表單右下角監護人簽字的位置,暈開的墨水讓字母稍顯模糊,卻足以辨認——
“SiriusBlack.”
褶皺、撕破的紙張下邊沿還有一行小字。
“Haveaniceday.”
劣質墨水拼湊出明顯生澀的字跡,就好像書寫它的人——已經十幾年沒有握過筆了。